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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双鱼刺青50(第1页)

天蒙蒙亮,李公公就唤众人起床,每人都发了新衣裳,分拨坐上驴车,在寒风凛冽的冬日拂晓中,前往杜陵东北的建章宫。建章宫建造于汉武帝时,位于长安城西(今三桥以北),与东门城内的未央宫仅一墙之隔,为方便通行,有飞阁、复道、辇道与未央宫相通,建成后有“度比未央”之称。兴盛不足百年,与新莽末年毁于战火。

明天才是元旦朝贺,李公公说这是带着众人熟悉下礼节规矩。午时时分,一百名老者便涌入了建章宫。建章宫分为南部宫殿区和北部园林区。宫殿区南面的壁门、圆阙、嶕峣阙、玉堂、建章宫前殿、天梁宫形成一条中轴线,其他宫阁楼台分布两端,并围以阁道想通。玉堂殿为正殿,乃举行朝贺大典的活动之处,建筑高大巍峨,高三十丈,有“度高未央”一说。每名宦官领着自己管下的老者在玉堂殿里,按照明日宴会的程序进行预排,如何叩拜、如何喊法、怎么落座,陛下下来敬酒又该有怎么样的说辞,以及有哪些禁忌,都一一交待清楚了。

预演完成后,李公公念了十六位长者的名字,赵充也在内,其余老者都先回了今天住的宅子。他们则坐上了一辆牛车,上了车,车上坐着两排人,天色暗了,也看不清面容,赵充勉强挤进去坐下,旁边竟然是同院住着的张大眼,赵充问他:“张爷,我们这车是要去哪儿啊?”

张大眼压低声音道:“我不知道,据说我们明天要挨着陛下坐的!”

赵充默默地点了人数,车里果然也是十六人,正是刚才李公公点到名字的十六人,他猜测着,这十六人定是与自己相似,与那摄皇帝的生辰八字相同的十六人。

车子进了直城门,走了一程,停在了一处道馆前,昏暗中瞧见山门石匾上写着“灵觉道馆”。灵觉道馆正是青玄子的道场,现在派了一队执金吾在馆里守着。牛车刚停下,馆内就出来一队执金吾,命众人下车,按照花名册,逐个唱姓名和户籍。张大眼的正名唤张周正,乃颍川舞阳人,其余十四人都不认识,但故乡都在颍川、兖州一带。

一名道士提着个灯笼,引着众人进去。进山门,过窝凤桥,乃灵官殿、玉皇殿,左右乃钟楼、鼓楼,又顺着幽深的回廊拐过邱祖殿,四下漆黑如墨,只听见飒飒的脚步声,还有身后的执金吾的刀剑碰撞声。今晚三十一,月亮隐在浓浓的云彩里,透出一丝阴森的感觉。张大眼低声道:“我咋觉得哪里有些蹊跷呢?”

赵充也觉得头皮发麻,感觉不太好。他们来到一座宽敞的神堂,里面只有一尊木雕的元祖像,像前供桌上点着一圈三五斤重的蜡烛,殿里敞亮。那道士也不说话,等众人进了元祖殿,他就出去了,关上了厚重的木门,几名执金军士兵站在门窗边,不许任何人进出。十六个人在神堂里,六神无主,有人想冲出门去,被执金吾的剑鞘给打了回来,众人见出去无望,只好席地而坐,纷纷猜测着,不知要发生什么事。众人议论纷纷,说到半夜,大家开始打瞌睡了,有人埋怨道:“这里连铺盖都没,怎么睡觉呢?”“难道陛下要让我们打坐到天亮吗?”还有人说:“这到底是要干什么?难不成要将我们关起来吗?”

终于殿门打开了,李公公站在门口,冷冷地念了一个名字,一名长者赶紧走了上来,问道:“这是要带我去哪里?”李公公道:“跟咱家走!”那长者跟着去了。殿门又被关上,十五人都纳闷:“这究竟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

传来很快隐隐约约地传来念咒声,嗡嗡声吵得人心乱,紧接着传来一阵细细的抽搐声,众人听了都一个个头皮发麻。门又开了,一名道士念了一个名字,那人战战兢兢得应了声,执金吾进来拽着就往外拖,没多久,又传来“咿呀咿呀”的抽搐声。这下众人都乱了,一个个地往墙根方向缩去:“敢情是要害我们啊!”

再来叫,不走便打,质问也打,一声声的“咿呀咿呀”声传来,殿内剩下人开始对着元祖像咕咚咕咚磕头祈祷,可元祖并没有显灵来护佑他们,而是继续被拖出去,接着传来抽搐声。如此三番,终于只剩下了张大眼、赵充了。道士进来喊:“张周正”,张大眼哭道:“我儿子还没娶媳妇呢?不要杀我啊!”

道士上前拖着他就往外走,赵充上前拉,被执金吾推翻在地。过了一盏茶功夫,又传来“咿呀咿呀”的抽搐声。最后轮到赵充了,他被执金吾架着,左绕右拐,进了一处庭院。四下挂着灯笼,亮堂着呢,廊下站着执金吾官兵,旁边是七名穿着青袍的道士,他们背着桃木剑,分散地盘坐在一个北斗星状的方位上,念着听不懂的咒语。西北角上,蜷缩着十五名同伴,一个个呻吟着,背部有丝丝血迹渗出,一个郎中正给张大眼脱掉上衣,他的背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墨状的双鱼刺青,鱼身上还渗出血,另一个郎中给他清理创口,随后用布帛包扎。凛冽的冬夜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味儿,赵充感觉一阵恶心,后悔不听西门垂惠的话。此时那七名道士开始念咒,拔出桃木剑对着他,不知是在施何妖术。赵充感到一阵眩晕,不知是法术显灵了,还是恐惧的缘故。

此时身前多了一位郎中,只见他右手里夹着二根骨针,那骨针上还有血渍,他猛得一甩,那血渍滴到了地上,没有一丝声音。两名执金吾上前,将他的上衣扒开,那郎中将带血的骨针对准他的背部,比划了下,找准了方位,赵充感觉背上有一点点微痛时,那名郎中却仰面栽倒,那郎中脑袋上插着一支箭。紧着院墙上传来一阵“唰唰”声,一丛箭朝执金吾射来,只听他们大喊:“小心啊!有贼人!”

(注:刺青源于越人地区,周朝时设立了大辟、宫刑、刖刑、劓刑、墨刑五类肉刑,墨刑乃用尖锐之物在额头上雕刻出图案,再用墨汁封住创面,等伤口愈合了,就留下黑色的伤痕。墨刑在先秦时的刑具不是针,而是刀或带尖的金属。汉朝孝文帝时终止了肉刑,以各种杖刑代之,肉刑的废除,提高了罪犯的重新做人后生活自理能力。不过墨刑虽然表面上跟着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但因为常常被权贵家主们用来标记自己的奴婢,所以一直在暗处作为私刑“文过饰非”地存在着,晋朝尤甚。西汉开始,鱼纹非常盛行,这与当时的古人以鱼比喻多子有关,又因鱼与“余”同音,所以鱼就成为古代象征着富贵有余的吉祥图案。)

赵充回头一看,院墙上跳下数名黑衣人,他们拿着刀剑刺向执金吾们,扭着自己的两名执金吾被黑衣人砍翻在地,赵充赶紧欲向前殿奔去,可没等他跑出一步,就被黑衣人给抬起,扛在他的肩膀上,随即一阵翻腾跳跃,自己感觉整个人就要飞起来了,又掉了下去,随即不知被什么撞了下,就失去了知觉。

等他醒来,感觉后脑勺上一阵疼,眼前出现了一张脸,那人牙齿极大,笑起来一张长脸上的鼻子更大了,赵充猛然惊醒:“啊!赵先生?”

此人正是青龙堂堂主赵明,他微笑着给他介绍身后的一位男子:“那个一身腱子肉的是舵主樊中子;是刚才扛着你出来之人!”

赵充一一向他拱了拱手,道:“我是在做梦吗?”

樊中子道:“赵先生,你没有做梦,半个时辰前,我们将你救了出来!”

赵充点了点头,问赵明:“赵先生怎么知道我被困住了?”

赵明笑道:“你的朋友郝建告诉在下,说赵兄要去参加摄皇帝的元旦朝贺宴会,到时候你必有大难,这几天我们就一直暗中跟着赵兄,今晚见进了灵觉道馆,那些人要对赵兄下手,我们迫不得已才出了手。”

赵充更疑惑了:“赵先生,他怎么知道我必有大难,莫非他会算命不成吗?”

赵明笑道:“我带你去见一人,他会算命,他会和你详说。”

赵充挣扎着爬起来,跟着赵明、樊中子走出屋子,这是一个小跨院,来到东首的一间正房,里面亮着灯,挤满了人,个个目露凶光,虎背熊腰,手里拿着兵刃,只见一名穿着青袍的道士说道:“如今是万事俱备,青龙堂二舵主葛兄弟,三舵主李兄弟,成长老、昆长老都已经从陇西回来了,堂中兄弟都来了不少。可惜么有一个内应,若能先将那官军头头干掉,我们再趁乱猛攻,大事可成!”

赵明故意咳嗽了声,那道士停止了说话,转过身来,拨开众人,走到赵充面前,拱了拱手:“贫道苏乐!见过赵兄!”

赵充拱了拱手,道:“幸会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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