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翟义起义的鼓舞,关中右扶风槐里县豪右赵明、翟鸿带领下,于槐里举起义旗,杀死县令,占据县城,槐里人民纷纷响应,众至三万,一时间声势浩大。甚至有一部分起义军趁夜袭扰前辉光,燔烧屋舍后从容退去,烧起来的火光在长安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赵明、翟鸿闻官军至,不肯坐以待毙,反而派人鼓动右扶风其他各县中对王莽心怀不满之人共同起事,几来几去之间,有十几个县纷纷响应,义军一时间众近十万。整个关中西北,乱成一锅粥。
槐里,周朝时称犬丘,周懿王以此为都。秦国时更名为废丘。汉高祖三年,废丘县更名为槐里县。新朝时,改称槐治县,位于今陕西省兴平市境内。
“砰!”王莽一脚把跟前的桌子踢翻,桌上摆放的奏章、批文、笔墨纸砚散落一地。一旁伺候的小黄门却瑟缩着跪在地上,根本不敢上前收拾。
“去年右扶风武功县送来过祥瑞,一个多月前又说什么路见白麋,人众安泰。现在呢?直接聚众造反了,右扶风呢?你说怎么办?”王莽咆哮着,他很愤怒,“予早说过了,地方上的游侠乃最大的社会不安定因素。予初任大司马时,就令全国打击流氓性质的游侠团伙,但就是阳奉阴违,扯予的后腿!就在关中,游侠头子竟然公然造反了!前辉光之地可是京畿重地,前辉光,你又干了些什么呢?”
被他点名的右扶风邓冯、前辉光楼护慌忙出列,下拜顿首,免冠谢罪不止,但仍然熄灭不了王莽心中的怒火。昨夜好不容易来了兴致临幸了一名宫女,今早还在温柔乡里睡着呢,却被谒者谭喜匆匆叫醒。脸都没有洗,就得知了在右扶风豪右游侠赵明、霍鸿在槐里起义,杀了县令公然聚城造反,不到半月,长安附近二十三个县的农民,聚集了数十万人,响应翟义的起义军,杀奔长安而来的消息。关中一直都是他倚为心腹之地的地方,没事就减个赋免个役,动不动就发些钱赐些爵。各种收买民心的同时,王莽还格外重视关中之地各行各业的建设。农业上轻徭薄赋外,还让少府发明一个曲辕犁。工业方面,水泥作坊、炭作坊吸纳了关中各地大量的闲散劳动力。今年的币值改革正处于推进期,他还琢磨着还要推出一个新的币制。总之,王莽扪心自问,他执政以来,对关中百姓是非常友善的。然而,就在东部翟义起义闹得沸沸扬扬之际,自己的大后方近京地区也闹腾了起来,让他感到心碎。
结果右扶风倒是挺为关中长脸,十万人呐!想到这,王莽忍不住了,喊道:“来人啊!将右扶风邓冯夺爵罢职,投入诏狱待罪!”
邓冯一声不吭地被拖了下去后,王莽又将带着余怒的目光转到了前辉光楼护的脸上。
前辉光已经属于京畿重地了,如果任由叛军肆意发展下去,不久就将打进攻进长安城来。这将是危及到王莽人身安全的严重漏洞了。用不着王莽多说,楼护已经再次顿首,请罪道:“罪臣有负陛下重托,使得叛贼敢侵入前辉光界,罪臣自请如右扶风例,以息陛下雷霆之怒。”
楼护毕竟是跟了王家那么久的元老了,王莽最终还是不忍治他的罪,饶过了他,说道:“前辉光楼护,恕你此次,将功抵罪,击退贼兵,好自为之!”
“罪臣谢陛下宽宥!”楼护五体投地跪倒拜道。
清了清嗓子,王莽叩着桌子,问站在阶陛下面的都在眼观鼻鼻观心的公卿大臣,道:“右扶风叛乱,该遣谁讨之,诸卿且议一下。记得要快,耽误的每一刻的,都会多一个百姓惨遭叛军荼毒。”
话音刚落,太傅左辅王舜出列奏道:“陛下仁心,不忍百姓伤于贼手,臣等感念万分!为今之计,以微臣看来,当速遣朝中良将,发北军出长安,速至扶风以平叛乱。如此,京畿更定!”
王莽思忖片刻,发号施令道:“遣王级、阎迁诸人为将军,堵住赵明、翟鸿反军;遣将军王恽、王晏、赵恢分兵守卫京师。”
“诺!”五位将军齐声应允道。
王莽大怒罢免右扶风邓冯、前辉光楼护,令从弟成都侯王况、王级为将军,陈遵、王奇等为校尉,率领一万五千北军前去平叛。卫尉统领的兵卫,一般称为南军,都城外还有一支军队,被称之为北军,人数众多,当有战事时,被皇帝指派的将军率领出征,官职包括公车司马令、南宫卫士令、北宫卫士令、左、右都候。
自古以来,从关东进攻关中都非常困难,翟义的义军也不例外,最关键是他们遇到了王邑,他是王莽手下的定海神针。孙建东征,折了两阵,与众将商议制胜之策。王邑曰:“翟义军虽然不是训练有素,只是其声势高涨,靠着先声夺人,再加上我军仗着自己兵多而轻敌冒进,才会有此失败。现在只需要结营固守,以骄其志。等到敌军军心稍微懈怠时,然后我军再以精锐压上。再发一千骑兵,抄其后路,以夺取陈留。一军逐北,全军围剿;两路而逃,则分军逐之。务必以一战而定乾坤。”
孙建大喜,当即命令长史按照此制定作战计划。
柱天大将军翟义连日挑战,王邑却坚壁不出。
翟义焦虑道:“似此情形,我等何日才能到得长安,以诛灭逆贼?”
上傅苏隆道:“此前我军已二次挫其锐,他们反而以逸待劳,这是以骄我军之计啊!”
翟义左右为难道:“我们该当如何呢?”
上傅苏隆道:“汉军势大,欲以数倍之众压我。此时只恨孔光、刘歆、杨雄这些谄媚之贼臣,常常以尹伊、周公来称颂王莽,迷惑天下百姓耳目的时间太长了。此时京师空虚,若能率领一旅之师长驱直入长安,则大事成功了!如今只有舍死拒敌,胜则长驱直入,败则向东退回东郡,探丸之地,不能据守,直接弃之,以图后举也。”
忽报孙建领兵杀来,翟义令陈丰出战,两匹马相交数十回合,孙建眼看抵挡不足,王邑一骑冲将过来,翟义令刘璜接住厮杀,才七八个回合,官军那边五将齐出,刘璜一时惊慌,刀法略一迟滞,就被王邑一枪刺下马来,借势挥动全军掩杀过去,陈丰等将领也不敢恋战,且战且退,孙建率领官军一直追到菑县(梁国刘音属地),幸亏严乡侯刘信、都尉刘宇领着二万主力军赶到。陈丰一时性起,换了匹马翻身又杀了回去,双锤入阵,只见金光闪动,逢着便倒,义军的士卒兴致勃勃看着厮杀,刘信将令旗一招,挥军齐进。王邑大军乱成一团,慌忙退走,士卒相互踩踏,死伤无数。陈丰等人见汉军兵多,也不敢追赶。孙建、王邑率领大军屯驻于陈留城下。
翟义此番大败,折了大将刘璜,军士死伤大半,只剩下三四万人。忽然听说三辅大乱,赵明、霍鸿率领茂陵以西二十三县人马起事,翟义大喜道:“人心相通,天下岂无豪杰?”
于是翟义率众军,退守圉城(今河南杞县)以观其变。孙建亦未敢追袭。翟义听说赵明、霍鸿自称将军,攻烧官府,杀右辅都尉及令,劫掠吏民,翟义对刘信哀叹道:“大势已去!赵明、霍鸿为啥不直入京师,声讨其罪,而是干些盗贼之所为呢?看来汉朝国炸当绝,奸贼王莽乃得天助啊!”
而在未央宫的王莽却不知情,正一筹莫展时,盔甲明亮的一队人马来到了他面前,为首的正是驻守灞上的大将军、太保后承甄邯。
“你们怎么回来了?莫非翟义叛军已经攻破灞上?”王莽以为这是一群临阵脱逃的败军!
“摄皇帝,托您洪福,翟义贼众已被围困在圉城,就是原来的杞国,杞人忧天的那地儿!这回翟义该忧的,不是天,而是他自个儿的脑袋了。”太保后承甄邯道。
王莽的心算是放下一半,还是不放心道:“那也不该撤离第二道防线,万一……”
“摄皇帝!臣在第二道防线上,闲了几个月,大家憋了劲要杀敌立功!可现在,东边叛军敢情要落幕了,大伙儿别提多遗憾了!不过西边儿还有一股草寇,威胁着京师,这不,大伙儿来向您请战了!”太保后承甄邯道。
王莽喜出望外,对众臣道:“天不灭予!天不灭予!真是神兵天降!予就麻烦你们一趟,拜卫尉王级为虎贲将军、大鸿胪望乡侯阎迁为折冲将军、与大将军甄邯、建威将军王晏一起,引兵西进,剿灭赵明、霍鸿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不久孙建的报捷塘报传递到了王莽手里,王莽大悦,于是伏在宣室殿的几案上又龙飞凤舞地书写起李斯的“天下为公”四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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