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空府西首大房。绣衣窦友将一绢布帛摊开在了中丞孔仁的桌案上,布帛上呈列着数十枚银针,此乃仵作从故太中大夫赵玄尸身上拔出来的暗器。旁边放着一个小木盒,此木盒乃从浩商身上搜出来的,打开盒盖,里面装有机括,窦友从布帛上任意选取一枚银针,针尖比发射器大了一号,没法插入。窦友又从怀里取出一个丝帛,打开来上面有一枚银针,将此银针插入机括中,对着门框轻轻一按机括,“啪”的一声,银针钉在了门框之上。
“上官!卑职已经查明,导致太中大夫死亡的正是这些银针,它们唤作透穴神针,乃玉观音使用过的暗器,此梅花针用毒药炼过的,循着穴道,攻至心头之时,神仙难救。”窦友从门框上将那枚银针拔下,放在丝帛上递给孔仁,“此乃致甄少傅受伤的无影针,正好与浩商携带的机括吻合!”
中丞孔仁仔细看着丝帛上的无影针,又摩挲着浩商的木盒子,缓缓地问道:“那玉观音乃何人?浩商、严香都是拜玉观音为师吗?”
“玉观音乃公孙音是也!此人使毒却是一把老手!据说当年收了两名弟子,一名唤作王孙庆,另一名唤作申屠桧!严香年纪尚轻,应该不是她的弟子,卑职估摸着是王孙庆、或者申屠桧的弟子!”窦友道,“至于浩商更不可能拜他们为师,他原来就是‘会任门’的长老,无影针只要有那个机括,谁都可以使用!”
“原来如此!”孔仁点点头,道,“太中大夫赵玄死后,他只有一侄子赵羡尚在,他在春陵老家,现在葬礼由其堂弟赵充负责。中常侍王闳已去过他家,和赵充聊了半个时辰后方才离去!”
“上官!中常侍王闳是奉汉帝之令去的,也不算异常!”窦友禀道,“那天我们在高庙都听见了汉帝与赵羡的对话。”
孔仁摇着头:“我不是说王闳奉命一事,而是说汉帝曾和赵玄密谈很久,究竟赵玄嘴里的‘任务’指的是什么?”
窦友思忖了片刻,道:“当初密谈时王光也在现场,这‘任务’定是十分重要!否则也不会三人密谈,且临死还不忘记!”
“我们要调查清楚此事!”孔仁道,“必要时候,监视王闳的起居,也在所不惜!”
“诺!”窦友应允,退出大房。
二日小敛,三日大敛。赵充陈衣陈奠,擗踊痛哭、抬尸入棺、复踊复哭、答拜举哀,丧礼完成。七日后,一辆载着故太中大夫赵玄棺椁的马车缓缓驶出京师,和它一起出行的,还有二辆马车,上面坐着赵充、仆役和车夫。另一辆马车上坐着刘縯与来歙,这次他们俩相约与赵充一起回乡为赵玄送葬。
刘縯,字伯升,南阳春陵人,乃汉高祖九世孙,他们是长沙定王发后裔刘钦之子。好为轻侠、喜交豪杰。自元始三年父亲刘钦死后,服孝三年,他就和来歙一起去长安太学长长见识。因与赵玄很聊得来,常去赵玄家串门,遂成忘年交。其弟弟刘秀妹妹刘伯姬还小需要人照顾,只能住在叔叔刘良家里。每次想看弟弟妹妹一面,都得顶着叔父刘良的冷嘲热讽,所以难得回春陵老家。来歙,自君叔,南阳新野人,身高八尺。出身于官宦世家,其六世祖来汉,汉武帝时候任光禄大夫,随船将军杨仆击破南越、朝鲜。其父来仲,汉哀帝时官居谏大夫。他与刘縯乃亲戚,来歙的父亲来仲娶了刘縯的姑姑,两人自小相识,和刘縯兄弟最是亲热。
一行人出了京兆,沿着大河,走渑池新安一线,官道自然是有官道,但和关中那平坦规整的宽口大道不同,这里的官道依山而建,两边要么是山崖,要么是深谷,路况之险要,光是一线天,赵充就见到数次经过数日跋涉,过了弘农,出了武关,那路况就更差了,商道虽然有,来往的都是单人单车单马,遇上好路能安稳走一段,更多时候还要拽着马推着车,艰难跋涉在上坡和下坡之间。进入了南阳西北的茫茫群山中,前面就是南阳郡的博山,乃孤太师、博山侯孔光的封邑。
元始五年(6年2月3日)十二月丙午,年仅十四岁的汉帝驾崩,谥号孝平皇帝,王莽上奏尊成帝庙号为统宗、平帝的庙号为元宗。王莽令京兆尹甄寻封锁宫门,调兵护符,通知百官诸侯王,在宫中小敛哭拜。他告诉孝平帝皇后王嬿为皇后所该做之事。并征召通晓礼仪的宗伯刘凤等人商议后事,决定以礼收敛,加成人冠元服冠,依照孝成、孝哀的规格办丧事,让他作为一个真正的皇帝下葬。令天下六百石以上官吏一律服丧三年。除皇后外,后宫陪嫁的滕妾婢女都得归家改嫁,如孝文故事。
这日,赵充的马车在崎岖山路上颠簸着,他们看到了远处尘土飞扬,似乎有一队人马奔过来,赵充心头一紧:在这茫茫群山之中,莫非遇到了响马?正在他忐忑不安之际,那队人马奔到了左近,为首一人约莫不惑之年龄,身材高瘦,两眼炯炯有神。他走到马车前,拱了拱手。道:“可是故人赵玄之子!老夫在此等候多时了!”
赵充受宠若惊,原来不是响马,也拱了拱手,问道:“在下赵充,不知这位壮士,唤何姓名?”
“久仰久仰!”那高瘦的男人道,“老夫乃安众侯刘崇是也!”
“安众侯,幸会幸会!”赵充回礼道,“在下欲往南阳,安葬亡兄!不知安众侯……”
“赵兄!老夫已经在此等候数日,就是要接你回南阳,置办丧葬!不知你有何想法?”刘崇朗声道。
“能与安众侯同行,乃在下的荣幸!”赵充拱了拱手,说道。
五日后刘崇、赵充的送葬队伍一行进入南阳郡。
居摄元年(6年)三月已丑日,在长安城南郊社稷坛举行登基大典;社稷坛位于太庙之西南角,形状呈方坛,无屋,有墙门而已,有象征国家政权的意义。
太保王舜负责筹划此次登基大典,率领着太常(负责宗庙修缮、祭祀、典礼活动)府署官员,完成筹备事宜后,向西来到明堂集合,其余官员则在社稷坛前等候祭天仪式的开始。明堂、辟雍建于元始四年(4年),位于汉室太庙东南角,长安南面安门外大道东侧,乃摄天子祭天大典必经之途上,又是明正教、宣教化的场所,是最高规格的礼制建筑,其使用权专属于摄天子所有。
“明堂之制,周旋于水”,辟雍“圆如壁,雍以水”,而“明堂外水曰辟雍”,因此,明堂、辟雍乃合为一座建筑的,因此合称“明堂辟雍”,简称明堂。漕渠乃汉朝引渭水运粮的漕运渠道,由渭河引出的,斜贯龙首原,西北过池底,绕过灞城门,向东南,斜抚明堂而过,与泬水相交于鱼化寨,注入昆明池,从辟雍至昆明池这一段漕渠也被称为昆明渠,漕渠在清明门附近有泬水枝渠横穿过长乐宫至未央宫沧池,出章城门,注入揭水陂再经昆明池水到达南丰镐,注入昆明池。辟雍乃一环形温泉,池中不断地涌出热气腾腾的泉水,水汽漫过池子,散落在地面上,如同仙境一般。在辟雍左近,太常府臣僚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一面欣赏着池水,一面聊着天,王舜代表摄天子监督大典筹备事宜,待一切完成,也来到明堂等候摄天子御辇,此刻站在辟雍池旁,抬头看了眼明堂,早已过了约定的时间,还不见摄天子身影,他叹了口气,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堂兄怎么会来的那么迟呢。
此时,却见北面大道上尘土飞扬,先头是左将军孙建开路,后面乃城门校尉跟随,紧接着乃三百名威风凛凛的执金我骑着马汹汹而来,他们护着的是摄天子的车辇,前后有十辆大车随行,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辟雍旁边停下来,太保王舜赶紧迎上去,在御辇旁禀告:“陛下,百官到齐,万事俱备。”
王莽点了点头,但神情有些委顿,在中书谒者谭喜公公搀扶下,从高高的御辇走下来,谭喜乃王莽当年推荐入宫任宦者,负责打探先帝起居饮食之暗桩,及平帝驾崩后,中书谒者宦官曹旺被逐出未央宫,改由谭喜担任中书谒者。王莽手持符节,率领着诸位大臣步行前往社稷坛前举行登基仪式。摄天子的随从有当值理事的尚书郎、侍御史、谒者、中黄门、期门护卫亲兵和羽林军。
社稷坛乃羲和刘歆、防乡侯平晏依《周礼》设立,社、稷采取分祭的形式,结构为社南稷北。只见社稷坛前旌旗招展,数百名执金我持戟们分列于坛前!摄天子王莽穿着天子礼服,戴着天子冠冕,在中书谒者谭公公搀扶下,一步步朝社稷坛走去,文武百官也来到坛前站定。
王莽缓缓走上坛,左将军孙建走到坛前,将斩蛇剑交于谭喜,宦官谭喜走上坛,将斩蛇剑交给王莽,他面南背北站定,臣子纷纷跪拜在地,接受着众臣朝见,自称“予”。
王莽从谭公公手里接过三炷香,将香举到齐眉处,拜了拜,朗声道:“孝宣皇帝陛下,孝成皇帝陛下,予今日起暂摄大统,立宣帝之元孙婴为“皇太子”,辅佐皇太子刘婴,他日皇太子亲政,予定还政于刘婴!”
坛下的文武百官山呼:“摄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远处的山峦也被震得摇摇欲坠,发出阵阵回声。台下站着匈奴、乌恒、乌孙、焉耆、乌兹等国的使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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