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粥配着一碟小菜。
还配了两句话:
从此,有人问我粥可温,有人为我立黄昏。
后半生,稳了。
……
谜语一样,没头没尾,酸不啦唧的。
朱天蓝抿嘴一乐,把父母问责和余小白醉酒的事跟三个好友讲了。
“蓝蓝,你真不打算结婚了?”季凌云问。
“不结了,至少目前没动这个心思,如果以后动了这个心,到时候再说。”朱天蓝淡淡的说。
“为什么呀?老余挺好的,对你那么好。”季凌云不解的问。
朱天蓝略一沉吟:“虽然……离婚已经过去很多年了,虽然后来遇到老余也不错。但是,只有我自己清楚,内心深处,上一次婚姻带给我的创伤并没有恢复。”
说完这句话,四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季凌云突然开始掉眼泪,她仰着头,努力不让眼泪掉出来,但眼眶太浅,泪满则溢,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
郑好和米姝一左一右拥住她。
“小云怎么了?怎么了……”郑好拿纸巾帮她擦眼泪。
“我也是,没有恢复,……别人看到的,我这几年活得热热闹闹,其实自己心里最清楚,第一次婚姻带来的创伤,再也恢复不了了,尤其是前不久见了一次孔祥祺……我觉得人生太不公平。”
朱天蓝握住她的手:“见孔祥祺?他又怎么了?”
“他现在再婚再育很幸福,马上要生孩子了。我绝不是眼红,也绝不是后悔,如果再让我选择一次,我还是会从那种让人窒息的生活里离开。我只是觉得——”
她泣不成声,平复了一下情绪,接着说:“我发现自己做了他的试验田,做了他成功路上的失败经验,做了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枯骨,做了他的婚姻成长教练,他从我身上,懂得了男人要在家庭中有担当,否则老婆会离开。
他的父母,因儿子第一次婚姻的失败,学会了要尊重儿媳,否则儿媳会离婚。
他们都从教训中吸取经验,对各自的责任、界限有了敬畏,所以他们都得到了幸福。而只有我……”
季凌云失声痛哭。
“因为我是女人,因为有过婚姻的创伤,因为年龄不再年轻,因为犯过糊涂,因为带着孩子,从此完整的家庭对我来说遥不可及。
我感觉……这好不公平,就是那种你明明知道自己被牺牲了,可偏偏又无法申诉,好像我命该如此,时运不济,谁让我早早认识了他……”
朱天蓝也唏嘘着点点头:“我懂,我都懂……是很不公平,我也有过这样感受,周颂明跟王露一结婚的时候,我看着他们那么幸福,看着周颂明对王露一无微不至,我也一遍一遍的问自己,为什么是我做了炮灰……”
“但是小云,我听过一个讲座,一个叫了觉的法师讲的,他说,有一天,佛陀正在开坛讲经,一个女人抱着自己刚刚死去的孩子放在佛陀的脚边,女人哭着求佛陀救救她的孩子。
孩子已经死了,谁都知道死人不能复活。佛陀却说,好,我可以救你的孩子,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你去城里任意找一户人家,讨一粒芥菜籽来给我,前提是这户人家没有死过人。
女人一听,这不难啊。她抱着孩子就去了城中。她敲开一家门,那个主人看上去很和善,她表达了自己的诉求,主人的眼神忽然暗下来,说:「很遗憾,我母亲上个月刚去世」。
女人又继续敲开下一家门,开门的是个老人,女人问「您家最近有人去世吗」,老人戚然说,我儿子半年前得病死了。
女人又哭着敲开了另一家,开门的是个女人,穿着孝服。
女人只好又继续往前走……就这样,她走遍了全城,竟然没有找到符合要求的芥菜籽。”
三个人都入神的听着。
朱天蓝轻叹一声,继续说:“我相信每个人心里都有不同程度的创伤,众生皆苦,只是苦法不同。不要试图跟命运讲道理,把他人的苦装你身上,你照样未必受得了。
我们得学会带伤前行,不必执着于「治愈」。我现在的人生格言就是,尽自己十二分力,走一步算一步,走到哪儿算哪。
创伤在,就让它在,我不回避创伤,也不怕它。但是要保护好自己,免得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季凌云听得忘了哭,恍了恍神,说:“好厉害,我觉得我好像开悟了。”
三个人忍不住一笑。
“哭得这么凶,吓我一跳。”郑好心疼的抚着她的背。
米姝则嗔笑着说:“又开悟了,还记得你上一次开悟吗?还是我们上大学的时候,就是蓝蓝在宿舍出事的那次。”
四个人不约而同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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