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便对贺湛开诚布公:“太后一直就不满曹刚,再加上高崖峻事件闹得沸反盈天,哪还容他占据万年令一职。”
可这事中间却还牵涉着一个毛维,毕竟高家是他的党羽,曹刚显然是得了毛维授意才会将高崖峻评为榜首,却没想到闹生这么一起事故!韦元平固然兴灾乐祸,却也明白太后不可能为这么一点小事就惩治毛维,否则也不会交待毛维设计挑唆,导致东灜四杰主动往上清观自取其辱了。
因而虽然韦元平一再建议复察万年县试,目的固然是要将高崖峻黜落,打击毛维势力,太后却仍旧有些犹豫,这未免让韦元平大觉失望,没想到徐修能竟然雪中送炭,闹生了这么一起事故,这无疑是往困倦人脖子底下送枕头,不过关于这些隐情他却没有与贺湛当真知无不讳。
贺湛的目的却并非针对曹刚与高崖峻,这时建议道:“如今考生们尽皆不服,相国应当向太后谏言,责惩曹明府是一方面,可要彻底服众平息事态,还当主持公允,清明试场风气,如此一来,无论民众抑或士子势必都会敬服太后仁德。”
韦元平听后眼中一亮,心说如果用这说法,太后必然会动心!
而另一方面,灵沼公王淮准因为曹刚事件,也想起自家孙儿曾经替友人交托的行卷,似乎就是这邵广所作,这才嘱咐家人寻出一阅——王淮准虽为七郎祖父,但因身居显望,年年收得行卷不知多少,而他如今任职尚书令,所辖礼部正是负责主持省试的部门,为了避嫌,当然不会行为请托之事,是以虽然邵广的行卷是王七郎转交,灵沼公也是一并束之高阁。
可眼下因为试举不公一事闹得沸反盈天,再兼邵广名满京都,出于对科举一事的关注,灵沼公这才起意评阅此张非同一般的行卷,考察邵广是否如盛传那般文才出众。
当看完行卷,这位老于事故却还不失公正严明的长者手拈长须冷冷一笑:“曹刚因为请托将庸凡者评为榜首便罢了,邵广诗文这般不俗,他却将之黜落,亏他也是科举出仕自诩清高。”
心中有了这样的认定,当韦元平再一次谏言太后主持公允时,眼见太后对于“仁德”的名声大为动心,原本就在暗暗计较的王相国毫不犹豫附议,并干脆利落地提出平息事态让人心服口服的办法——重试!
“倘若高崖峻之文才堪当榜首,证明曹刚虽有失公允但还不至渎职舞蔽,可若是这回结果与早前大相径庭,考生质疑考题泄露之事便并非捕风捉影了!曹刚身为一令之长,却行舞蔽扰乱科场,该当严惩以儆效尤。”
当然,这回重试再不由曹刚及其属官主持,就连曹刚上司京兆尹毛趋也被排除在外——这倒不是太后知道他与邵广间早结仇怨,而是因为毛趋曾经屡屡落第,最终只靠门荫出仕,太后认为毛趋根本没有这个能力主持科举。
韦元平眼见着太后终于下定决心,立马趁胜追击:“今秋县试,长安、万年二京县,一个公允清明,一个诽侧不断,可谓对比鲜明截然不同,曹刚有无罪责虽得待重试结果,然而宇文盛却因执考公允深得士子信服,故而臣建议当由长安令主持万年县重试。”
毛维气得哽住——韦元平这落井下石的小人!
可是毛大相国的坚稳靠山谢饶平这时还不及赶回京都,李子沅也历来不顶用,毛维颇有些孤掌难鸣的艰难,这时自然不敢有任何异议,韦元平可是虎视眈眈,就等着他激怒太后呢!
当重试的诏令正式下达万年县,曹刚这才体会到事态的紧急,当从这有若晴天霹雳的噩耗中好容易回过神来,自然是立即换了身便服就赶去京兆府,毛趋居然还未得毛维通知,闻讯后也是心急火燎,于是这个傍晚,当窝了一肚子火的毛大相国刚回府邸,就彻底被堂侄点燃了引火线——
“连高炎都闹得灰头土脸,因此招致太后不满,保不保得住门下省职位还不一定,你这时还有闲心为曹刚求情?此人无非见风使舵之辈,值得在意?”
毛趋这才支支吾吾地坦白了他瞒着堂伯的另一桩行事:“此事闹到如此地步,都是因为邵广,可当初是侄儿嘱咐曹刚将他黜落……”
“蠢货!”毛大相国彻底炸了,蒲扇大的巴掌将案几拍得砰响:“两句口舌之争,至于你盯着这么一个落魄士子数载压制?!毛大尹毛府君,你可是三品京官,心眼怎么就比妇人手里针尖还小?如此狭隘,将来还能成什么大事!”
愤怒归愤怒,侄子惹下的麻烦毛大相国却不能不管,待将毛趋一番臭骂,把心头火气倾泄而出后,又再说道:“你告诫曹刚,他这回丢官去职已成必然,可还不至于丢了性命,倘若不乱说话,将来我还会庇顾他,也不是没有机会起复,可倘若他以为供出你来就能过关……太后心里清清楚楚,又不是不知事实真相,将事情捅大,他便只有一条死路!”
见毛趋应喏时有些勉强,毛维又将眉毛一立:“你给我听清楚,在这关头,休要再打主意暗算邵广,接下来即便是京兆府解试,也万万不能再生将之黜落念头,评卷名次之事原本非你所能,干脆就不要插手,凭邵广此时名气,多少双眼睛都盯着,要再有把柄被韦元平捏中,太后更会恼怒!你放心,即便邵广及第,他一个落魄世族出身,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将来不怕没有机会收拾。”
才刚教训堂侄心胸狭隘的毛大相国,自己却也因为此回受挫而对邵广怀恨,这还真是……好大一副宰相怀抱呀。
谁夺榜首
虽然自从科举制在大周发扬光大,至今两百年来,每每发生因落第考生不服而起哄闹的事件,大多数都不了了之,偶尔引起君帝关注,倒也出现过将及第者黜落抑或破格提拔落第的例外,但彻底推翻举试结果,干脆诏令重试还是空前仅有的一遭,再兼这回事件之前一系列引人瞩目的风波,轰动也就可想而知了。
即便是在重试之前,曹刚就已上书请罪,自认舞蔽——高崖峻先是惨败于遣周使,只觉羞愤难当,已经自觉闭门不出,哪知道后来事情又再闹得更加宣扬,他哪还有信心再争榜首,干脆称病放弃重试机会,这无疑便将曹刚逼至绝境,无可奈何之下,为了保住身家性命与千分之一的起复机会,只好承担所有罪责。
当然没有牵连高家,曹刚一口咬定是自己欲用这回时机攀搭高炎,以求得其提携。
这说法固然是欲盖弥彰,不过因为士子们也并非为了针对高炎父子,当达到重试目的后,也没过深涉入朝堂倾轧,就连朝廷对曹刚的处治结果,竟然都没有引起一点关注。
参与哄闹的士子当中,多数都是今年县试黜落者,不乏与邵广一般屡屡落第却仍然没有绝望的士人,当听闻重试的诏令,自然磨拳擦掌用心在力争试举上,更何况这些屡试不中者听闻今秋长安令宇文盛难得公允,十分懊恼当初没有报长安县试,哪知事态突变,不仅有了重试的机会,甚至考官还是宇文明府,这无疑让诸多家世不显的士人看到了千载难逢的良机,哪还有闲情去关注其实和他们如今地位八竿子挨不着边的朝堂倾轧。
当然,重试一事也不是让人人都欢欣鼓舞,比如今秋通过万年县试那三十几位中,就不少牢骚满腹,大约也只有徐修能与柴取意气风发。
前者是因如愿攀交韦大相国,据徐修能分析,只要太后仍掌政权,别管谢饶平与毛维如何筹谋,都不可能将太后这位同胞兄长排挤出权力中心,所以当他意识到东灜四杰前往上清观挑战的事件背后有为邵广扬名的用意,就毫不犹豫蛊惑柴取联合落第士人们哄闹生事——贺湛与韦瑞交好并因而得到太后与天子青睐一事虽不能称为人尽皆知,但时刻关注着朝堂动静的徐修能却了若指掌,相助邵广等于相助贺湛,更何况力挫东灜四杰显然是出于太后授意,徐修能势必不会放过这个极大可能攀交韦大相国的桥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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