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一脚,虽不至于踢到了铁板上,但多少还是有点疼的。小太后的脚常年不见天日的,又不需要走什麽路,比她的手还要娇嫩些。越襄怕给她的脚踢出什麽好歹来,干脆解了袜带察看,圆圆巧巧的趾头都有些红了,但索性没什麽大事。她系袜带的时候听见沈闫这句话,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沉声道:“予就是大周的太后。”被迫穿来,接手了这里的一切。她起码不能把这里的一切搞得一团糟吧。沈闫抱臂,定定的瞧着屏风后头的人:“娘娘想让臣教皇上政事?”这些事情,要是没有人教,是很难找到头绪的。其间多少繁杂,初初入巷的人一看就会头大,根本无从下手。先帝当年被立为皇太子后,都是跟着当时的皇帝学了好几年,才慢慢上手的。而有些人哪怕用心学了一辈子,也做不好这个皇帝。淩家出的十五个皇帝里头,就有这样的。越襄整理妥当了,从屏风后头出来,坐定后望着沈闫道:“先帝将皇帝托付于你,这也是沈掌印的分内之事。你不教,谁来教?”她是真的得给沈闫找点事情做。她其实就是想把沈闫打发走,沈闫每天本来就很忙,再去教皇帝的话,就更没有时间来缠着她了。再说了,人家小皇帝都喊了亚父了,他虽没答应,但也是人家的爹了。是爹难道不得多看顾点皇帝儿子吗?她这个一本正经的模样,就盼着能将沈闫也带的正经一些。谁知沈闫面露嫌弃:“皇上资质实在平庸。”便是学了十成的本事,也只能勉强做个守成之君。这还得是地方不闹事,天下太太平平的才成。越襄吓了一跳,生怕小皇帝这时候进来听见了。他这样大喇喇的说出来,就不怕小皇帝听见记恨吗?幸而这屋里都是自己人。只是想起初见小皇帝时的那一幕,她心里也不得不承认,小皇帝恐怕确实不是那麽的聪明。他从小跟在杨氏身边长大,没有经历过皇子的系统学习与训练,身边的人又多又杂,说什麽的都有,这个年纪是很容易被人带偏的。折桂进来禀报:“娘娘,皇上来了。”雨已经停了,淩烨来的时候一身清爽,甚至都不用撑伞,他就在雨后清新的气息中坐着肩辇过来了。地t上还是有些湿的,他是皇帝不需要走路,衣摆都是干干净净的。后山云雾尚未散去,竟生出两道彩虹来,雨后空气十分的好,又凉爽宜人,屋子里反倒是有些憋闷了。越襄干脆让人在小溪前的石凳石桌上摆下茶水点心,就与淩烨在外头说话,顺道欣赏山中的云雾彩虹了。彩虹宏光亮眼,越襄所坐的位置自然是最好的,见她一直望着彩虹,沈闫也望了望彩虹,但片刻后,就忍不住望向了她。雨后天晴,蓝天白云之下,这里光线又充足明亮起来,越发显得太后娘娘姿容胜雪,娇嫩白皙。淩烨却顾不得这自然的盛景,他规规矩矩的给越襄行礼问安,而后将怀里的抄本拿出来给越襄,难掩眸中兴奋。他说:“母后。母后叫儿臣看的奏章,儿臣都看完了。”越襄笑道:“哦?那皇上有何感想?”她没接那抄本,那抄本叫沈闫给拿过去了。沈闫将奏章打开来看。那是先帝还在的时候,是说全大周土地丈量的事情的大臣。这奏章一上,朝堂上为了这件事就吵嚷起来了。上一次的土地丈量还是在啓宗的时候,这是相隔数十年再度提出来,但也确实是没有办法了。土地难以厘清,这户部的税银就收不上来。但这件事一直没有个结果。到了先帝死的时候,朝中还在争吵,究竟该不该进行土地丈量。这事牵扯多方利益,连沈闫都不能轻易拿定主意。太后娘娘是想用这件事,教小皇帝入手政事吗?沈闫心里哂笑一声,就好比前几日有人上了奏本,称要为皇上预备选秀预备大婚,皇上来年就十岁了,可以预备大婚了。这些人当真是急不可耐口不择言,他们以为大婚后,皇帝就有理由可以亲政了吗?毛都还没长齐的小子,他拿什麽大婚?他知道娶媳妇该怎麽做吗?沈闫的目光几乎是定在眼前的画面上。觉空寺的荷花池在雨后更是美不胜收,后山的云雾飘下来,甚至都不曾散去,越襄选的好地方,就像是置身于仙境中。太后与皇帝相谈甚欢。一个兴致勃勃的问问题,一个耐心细致的回答问题,好一副和谐融洽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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