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袁支颐入了梦,道:“爹爹,我冷。”梁谷道:“支颐乖,不急,爹爹帮你报仇,一定帮你报仇,待会儿就不冷了。”梁谷一事成了导火索,管家和袁杜氏起分歧。偷情数十载,管家终于受不了袁杜氏的霸道嚣张,去官府同归于尽。不,也没有同归于尽,毕竟袁老爷是袁杜氏杀的,跟他管家有什么关系呢?只是告完状的第二天,管家死在回乡的马车里。官府终于压不住舆论,捉住袁杜氏,消息不胫而走,瞬间沸沸扬扬地传遍全城。梁谷在一游医手里买下人皮面具。顶好的面具,在脸皮上,没有谁能认出他是谁。去官府围观对袁杜氏的审判,目睹全程,那群窝囊废怕袁杜氏死在大牢里,释放了这个女人。没关系,律法管不住,他有私法。他潜进袁府,在祠堂找到袁杜氏。这个害死了好几个人的婆娘居然开始吃斋念佛,她终于良心发现了,只见她跪在蒲团上手捻念珠,道:“不要找我不要找我,丫头啊我不是故意的,丫头放过祖母……”真是讽刺啊,支颐不会害人。阴风恻恻,梁谷吓死了袁杜氏。现在都还清晰地记得她的死状,紫红色的老皮耷拉的脸,张大了嘴,眼睛像死鱼一般,瞪得快要掉下来。凶手袁杜氏死了,彻底结案,流言四起,人人都说袁家卖人肉酱料,袁支颐化身厉鬼索命,袁杜氏死有余辜,袁宅是凶宅。满城风雨,风雨招摇,其实流言都是他放出来的。袁家生意惨淡,走在大街上,乡人戳脊梁骨、吐口水,袁惇是个文人,众口铄金,终于不堪其扰,决定带妻儿远去他乡。那夜,袁惇在书房收拾行李,准备第二日启程,梁谷捅破窗户纸,吹去软骨迷香。他举着血淋淋的凿子,看着角落手足无力的二人,恭敬喊道:“少爷,少夫人。”袁惇并没如往常那样淡淡点头,听到声音肩头一颤,步步跌进角落的黑暗里睁大了惊恐的眼:“你、你、你是梁谷?你竟然没死?原来我娘她、我娘她……”二人似要缩进墙里,眉目流露出复杂与恐惧是那么真实。梁谷满意极了:“是啊,我没死,你娘怎么了?你想说,你娘原来果真只杀了两个人真的是冤枉的?少爷,你知道我来干什么吗?”他指着二人的麻衣:“这是穿给你娘的,还是穿给我们三人的女儿的?”飞蛾扑火,空荡荡的袁宅发出凄厉惨叫。老黄狗狂吠不止,主人甩板凳:“死狗!半夜叫魂呢!”听了听惨叫,摇摇头,不知道又是哪个冤大头。梁秋是袁支颐的生父,当年洪涝肆虐背井离乡,回来后却等来妻子的噩耗,便来石坊投奔梁谷顺便见见被送出去的孩子。梁谷已易容成守宅人谷伯,告知梁秋原委。因为一系列的悲剧惨案袁宅已成远近闻名的鬼宅,袁支颐则是鬼宅里逢人索命死不瞑目的厉鬼。他们恨透了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从一个外商那高价买得一块玉石,那玉石能吸引孤魂野鬼乔装鬼宅的模样。他们又顺水推舟让谣言散布得更广些以吸引一些所谓的名家方士。那些人持剑而来,想收服传说中的恶鬼,哪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通通命丧黄泉。这便是袁家鬼宅,这便是索命厉鬼。二人吐露真相的模样,时而愤怒时而悲恸,情之所至令人动容。风急天高,不息止的哀魂尖叫响彻云霄,用尖利鬼牙撕碎夜色露出不瞑的眼睛。袁支颐年龄尚小,成了鬼魂后思维更加愚钝,难以消化二人的话语,只想起临死前的场景,见爹爹和阿爹都在哭于是茫然失措,转了转眼珠希望有人帮她,捕捉到林下的雨师妾,惊喜道:“雨师姐姐!”这称呼分外新奇,周涣瞧了眼雨师妾。见她垂了垂眸,不再躲着,身影暴露在寂冷的月色下。都说楼上观山,城头观雪,灯前观花,舟中观霞,月下观美人。这话果然没错。长发如坠,白衣似雪,握着一把素雅的白伞,奇怪,分明冷月如霜,脚下影子却极轻极淡仿若没有。银月流明,周涣跟着走出去。树影下的墨影像漏了露胎贴花盘中的无釉花朵。地上二人瞧了眼他俩欲言又止,但碍于袁支颐并未发作,依旧跪着。周涣想了想,迟疑道:“可这是袁杜氏的过错,你为何要杀害袁惇和阮氏?”“殿宇倾塌之时,没有一只蠹虫觉得是有错在身。”雨师妾淡然道。周涣瞧了一眼,见她素手搭在袁支颐额发上,举止轻柔,目光却高冷而置身事外。“支颐被欺侮时,他们本可以阻止,却袖手旁观,与罪魁祸首有什么区别!”梁谷语气还带着余愤,回答了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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