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惊喜地抬头。现在已经晚上八点了。陆应淮的公寓买在离市中心稍远的地方,没路灯之间的距离很大,人也不多。昏黄色的灯光一晃一晃的,偶尔还有一盏忽明忽暗,似乎下一刻就要断了杆砸下来。两个人的身影在路边越拉越长,黑黢黢的,仿佛一双双湿溻溻黏腻的目光盯着明处的他们。许柔浪觉得别扭。可这是一次难得出来的机会,她不想这么早回去。许柔浪深呼吸了一口,干燥憋闷,今夜连新鲜清冷的空气也没有。“娇娇喜欢散步么?”陆应淮微微低头看她。她们散步已经一个多小时,路上连个旁人都没有,只剩她们两个。男人的侧脸被昏黄的灯光轻吻着,另一侧隐匿在黑暗之中。他睫毛很长,漆黑的眸子中只有她一个人。许柔浪被看得发毛。“喜不喜欢?”男人往前一步,逼问。“我,我喜欢的。”许柔浪不知道他这么问的目的何在,只好胡乱回答。陆应淮无声勾了勾唇角,心里有些愉悦,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喃喃道:“娇娇喜欢就好啊…你要,一直喜欢啊。”许柔浪还没琢磨明白他话中意思,陆应淮就拉住她的手:“回去吧。”他说的莫名其妙,许柔浪一头雾水,只好跟着任凭他带自己回去。夜色正浓。“柔浪,柔浪!是你吗?”一道嘶哑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个头发散乱的女人扑了上来。陆应淮搂着许柔浪往后退了几步,女人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她顾不得疼,起身后毫不掩饰的上上下下打量许柔浪,又看见她旁边的男人,两眼猛然放光。这真的是她女儿,那人告诉的地址果然没错。许柔浪没见过这个女人,可身体的潜意识告诉她,这是她的母亲。是的。那个死了丈夫,立刻改嫁,抛下十岁孩子的女人。许柔浪对她着实没有好感。“你怎么在这里?”所以面对多年未见的母亲,许柔浪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什么。她甚至不想寒暄。“你爸爸的公司出了点问题,缺钱。这位……是你男朋友吧?看着不缺钱吧,能不能借妈妈点钱,能不能?女人干枯细黄的头发乱蓬蓬一片。眼下尽是黑眼圈,整个人精神萎靡。多年不见的女儿看起来过得很好。当年有人匿名拿钱无故让她改嫁断了和柔浪的联系,说她离开后也会暗地里帮衬柔浪。她也犹豫挣扎了很久,对方一直在加价,数额几乎是成倍增长。后来她也就同意了,改嫁以后她过得一直很好,甚至忘了那个曾被自己扔下的女儿。如今她不知道无意中得罪了谁,她丈夫那不大不小的公司被恶意举报,濒临破产。她丈夫因为这件事成天酗酒,喝多了就打她。拿皮带抽她,骂她没用,惹了事连累他,她现在身上都青一块紫一块,她的□□被他拿在手里,如果自己报警,这辈子就毁了!她走投无路之际,又是那个匿名的人,告诉她,让她来找许柔浪,许柔浪能救她。看到眼前的少女和身后矜贵的男人,她眼前一亮。找对人了,果真是贵人相助啊!“只需要一笔小钱,你会答应的对不对?”女人似乎也知道自己说的有些太突兀了,又补充道:“妈妈生你养你,后来逼不得已才离开你。可是妈妈爱你啊!你爸爸的公司快破产了,你不能见死不救吧,柔浪?”怎么会有人三观偏成这样。许柔浪看着眼前消瘦却如同吸血水蛭一样的女人,只觉得反胃,可心脏却克制不住一抽一抽地疼。“我爸爸已经死了,我没有别的爸爸。”许柔浪把负面情绪压了下去。“我也没有钱。”女人瞪她一眼,又指着陆应淮:“他有……”“他有钱和我有什么关系。”许柔浪打断她。儿时的回忆如同江水汹涌而出,几乎刹不住闸。“小时候你经常和爸爸吵架。”许柔浪平静的看着女人。女人一愣。“每次吵架,你就会摔东西,什么都砸都扔。”“你把我扔在黑屋子里关起来。你从来都不会记得把我放出来,又或者给我饭吃。”“我哭喊也没有用,你也会打我,很疼。”“可是我还是很爱你,我总是对你抱着希望。我希望你能像别的母亲一样抱抱我,摸摸我的头。”“你从来没这么做过,你在意的只有今天我爸赚了多少钱,你买衣服够不够花。”“后来他死了,你就丝毫不愧疚地离开我了。”许柔浪讽刺的笑了笑:“而现在,你来朝我要钱,我说的对么?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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