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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此心安处是吾乡72（第1页）

三个人在火塘边说着话。

“王婶你刚刚说，你们也是外乡人？”

“是啊。”王婶点点头，回想着往昔，看着这间屋子，感慨道：“一晃眼，在这里已经住了这么久了。”

老刘也有些感慨，说道：“等过了年关，就二十年了。”

张之苇睁大了眼睛，有些震撼，他二十岁出头，来这个世界也才四天，但这对夫妻俩居然已经在这个异乡住了二十年了，何其漫长的一段岁月……如此想着，他好奇问道：“王婶你们为什么会来这里？”

夫妻俩对望一眼，相视一笑，笑容里蕴含的情绪似乎有些复杂。

老刘悠然说道：“那时候刚刚禅国没多久，才刚刚换了朝廷，我们又在老家刚刚成婚，你王婶当时有了身孕，那个禁令就下来了。”

“禁令？”张之苇一愣。

王婶放下手里的针线活，感慨道：“我们一个种田的，一个裁缝，也不懂啥国家大事，但是那个禁令下来之后，突然就说是不允许修行者施展手段了。旧历年间经常能看到天上有人在飞，在那之后就看不到了。”

张之苇忽然想起来冯延亮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之前还以为他说那些话只是为了让自己犯困，好趁自己睡着杀了自己，现在看来，他说的那些话未必都是谎话。

老刘突然问道：“小张，你多少岁了？”

张之苇愣愣答道：“二十。”

老刘随即感慨着说道：“那你已经是新历之后出生的了，旧历年间，修行者满天飞的年代，我们这些老百姓每个月还要交一份税，用来供养修行者。禁令下来之后，虽然看不到天上有人在飞了，但是这也没啥影响，重要的是这个税免了，我们日子过得轻松多了。”

一字一句之间，老刘对往昔有所怀念，但更多的还是对那份禁令的感激。

王婶忽然开口，打断了老刘的追忆：“哎唷，谁问你这个了，小张问的是我们怎么来的这儿。”

“哦哦……”老刘这才回过神来。

王婶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对张之苇轻声说道：“别管他，我跟你说。”

张之苇瞥了眼老刘，尴尬地笑了笑。

“那是新历三年冬天，当时我三个月，那时候天下不太平，到处都是不服气的修行者，因为没了那个税，他们都跳出来闹，长生道就带人去治，但是终究还是闹的人多。”

王婶停顿下来，目光黯然，沉默片刻之后才接着说道：“然后……我们家被毁了。”

老刘接着王婶的话说道：“据说是一伙邪魔外道趁机造反，杀了好些人，我们命好些，躲到了最后，等到了长生道的道士来救人，总算活下来了，但是等我们出门的时候，看到村子中间的路上一片红，到处都是缺手断脚的死人，水沟里满满流的都是血。”

他有些唏嘘，说到最后已经不愿意描述那副惨状，朝王婶问道：“那些邪魔外道叫个啥，那些道士怎么说的来着？”

王婶想了想，回答道：“好像是叫……灵壤吧？”

张之苇顿时愣住了。

又是灵壤。

还是灵壤。

他的眼前仿佛浮现出了这样一个场景：泥泞的雪中的小乡村，村民亡命奔逃，灵壤的人就一边看着他们逃命，一边笑着追上去，将他们杀掉。被开膛破肚的尸体乱七八糟地横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地面，汇在水沟里，变成一条血色的溪流。

其中某人，拿着一口砍刀，冷漠地砍死一个村民，大口吸食人血，名字叫冯延亮。

王婶接着说道：“被救了之后，我们就被安排在了别的地方去住，中间路上又被不知道哪里来的修行者抢劫了，护送我们的道士在后面挡着，我们就跑。”

“一路跑了大半天，也不知道到哪了，但是不敢停在路上，害怕被追上，害怕死，只能闷头往前走。”

“最后我们又遇到了几个道士，才晓得已经离巴川不远了，然后就被他们安顿来了这里。”

老刘指着旁边的墙壁，“旁边就是黄帝庙，这里是长生道的地，这房子也是长生道的。他们收留我们，把这里给我们住，我们也要帮长生道做事。”

“我在这里也没地种了，只能做些杂工，砍柴、找药材、跑腿、帮工……啥事情都做，用工钱付了租金，剩下的也够我们生活了。”

王婶跟着说道：“我就还是跟原来一样，做裁缝，庙里在村里找了几个人，我们一起弄些衣服，有的是给道士缝的，有的也拿来送到城里去买，倒是也能赚一点小钱。”

张之苇有些感慨，都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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