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已经不是她记忆中的模样了,她长大的同时,老屋在用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破败。
她回来的那天晚上下了第一场夏雨。
大雨哗啦哗啦,老屋承受不住雨水的热情,不断发出吃痛的闷哼声。
一下,一下,又一下,仿佛打在她心里。
她也在难过,倒没有善良到为老屋难过,而是为自己过去十几年灰暗的人生感到悲伤。
像普通人那样活着已经是遥不可及的事了,如今好不容易长大,却还是被卷回了这里。
她没伤感多久,就停止了。
王父王母从地里劳作回来,身上粘腻的汗水散发出古怪的气味。
王庆轩嘴上虽不说,却默默坐到了离他们最远的饭桌坐位上,低头扒饭。
王欣宁也不习惯这味道,但她并不像王庆轩那么夸张。
她仍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做着之前十几年来所做的事——给他们盛饭,倒水。
王母喝了一大杯水,她看着穿着、气质都变得与记忆中不同了的王欣宁,语重心长:“欣宁啊,爸妈供你读书不容易,你大了,我们也管不了你了。可你几年都不回来,这就不对了。”
她应了一声“是”,不知道能回什么。
她小学,他们为了省钱,让她每天徒步去几公里外的公立小学上学,而不是像村里大部分人怕出事,给自家孩子去比当地公立小学设备还好的私立小学上。
她初中,不论是补课还是买教辅,他们给的钱都不全,她有时甚至不得不厚着脸皮,跟老师先借。
她高中,每次拿了奖学金,不仅要上交一半,还要负责自己的学费,因此补助的事,她藏着掖着,唯恐他们知道;后来为了学费,她甚至不得不向自己亲生父母跪下,卑微恳求。
她大学,为了去帝都读书,绝食反抗了一周,差一点,她就死在了自己手里。
对于王父王母,多年的教育,让她说不出恨这个字。
但只要一想起过往种种难堪的经历,只为了能够享有和正常人一样最基本的权利,忽然,泪水模糊了眼睛。
她用手背抹掉眼睛,王父以为她是知错了,“好了,孩子他娘,你也别说她了。”王庆轩鄙视地瞥了一眼她,不作声。
她顿时苦笑不得。她的委屈,竟被解读成了知错。
王母吃了几口菜,转而提起另一个话题:“我跟你在电话里说过,你弟他也到了结婚的年龄了,作为他姐……”
“妈。”王欣宁放下筷子,不得不打断了她的话。
她知道她母亲想说什么,如果不是,他们一家人都没有银行卡的概念的话,她也不会再次踏入她心中的禁地。
“钱我带来了,庆轩结婚,我当然有义务出钱了,我知道。我知道。”她不无悲凉地反复说“我知道”。
这么多年了,她早就不天真了。
正如她小时候再编不出故事,也绝不会写关于父母的任何一点事一样;现在他们再对她好,她也绝不会再相信了。
童年的创伤将永远留在童年,而不会在未来治愈。
她说:“我赶飞机有些累了,你们先吃吧,我先回去睡会。”
“诶呀,你这孩子,怎么说几句就不乐意了!”王母嘟囔着。
王庆轩很烦她这样子,语气不善地说:“就让她去睡呗,你要干啥子,说来说去的!”
她走出院子,身后有虫鸟鸣,远处有白烟袅袅;隔壁家的梁大婶又在和儿媳吵架,医院里有人正在死亡。
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又与她密切相关。
灰蒙的暮色笼罩在村子里,王欣宁心绪压抑,直直往后山小径去。
山里树很多,一到晚上,月光渗透不进来,路上也没有灯,黑暗中,她孤身一人,除了口袋里躺着的手机,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累赘。
后山里,分岔有一条回环曲折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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