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进了门才想起,她根本不认识吴梦涟是谁,此时不是夜琉璃的营业时间,大堂里只有两个扫洒的清洁工。
她正准备上前询问,右手边的一个隐秘的套房内却传出一把成熟的女声。
“是程小姐吗?请进来吧。”
这间套房仿汉唐建造,门扉是上等的红栎木所制。内间小而精致,正中的位置摆着一张黄梨木矮茶几,上面一套紫砂壶茶具。单从色泽上看,无论茶几还是茶具,都是市面上难寻的佳品。
半米高的茶几旁,一个身穿缎蓝色旗袍的女子像古人一样跪坐着。
女子脸上化着淡雅的妆,软黑的长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从侧面看,根本看不出年龄。她单手倚着木质茶几,优雅地品着茶,目光淡远平和地看着窗外。
程轻轻顿时有种穿越到古代的错觉,脚步怯怯地走过去,唤了一声“梦涟姐。”
女子缓缓回头,淡朱色的唇抹开几许温柔的笑意,柔声道:“叫我梦涟就好,请坐吧。”
轻轻这才发现,女子早已不年轻,面部肌肤虽保养得很好,笑起来时眼角的细纹却清晰可见。
女子对面已经摆好了一杯清茶,正氤氲着青烟,淡香挥发,为这套房平添了一份温馨。
轻轻走过去坐下,正纳闷着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听见吴梦涟轻叹一声,“你和他,长得真像。”
轻轻恍惚,“谁?”
吴梦涟却错开了视线,低头看着手里的紫砂杯,垂眸中闪过一丝愧疚。
她犹豫了一下,忽又抬起头,换上优雅的笑容,方才的低落仿佛只是错觉,“我曾经是他的学生。”
轻轻“哦”了一声,当即了然。
父亲大学刚毕业时,曾在市一中担任语文老师,带过两批高三的学生。看吴梦涟的年纪似乎在四十岁左右,确实有可能是父亲的学生。
“可惜爸爸已经不在了,不然,我还能和你一起去见见他。”
吴梦涟像是早已知道故人离世,既没有露出惊讶得表情,也不显得悲伤,只是一遍遍抚着手里的紫砂杯,若有所思。
轻轻犹豫了一会儿,决定先开口,“我这次来,是想进入夜琉璃寻一份工作。薛宇煌让我来找你。”
“为什么要进夜琉璃这种地方?”吴梦涟放下了手中杯,语调微微有些提高,“如果你只是想接近某些人,凭宇煌在G市的势力,可以直接将你安排进相应的部门,大可不必……”
“我只是想尝试一下。”程轻轻肯定地打断她,“梦涟姐应该没忘,从前我父亲在时,也常带我出席这种地方。我大概也能算是……重操旧业。”
说罢,她自嘲一笑。
吴梦涟没再问什么,直接站起来道:“随我来,给你讲讲这里的规矩。”
夜琉璃一层是公共大堂,千余平米的空间被分隔成外厅和里厅,还有无数个方才她们品茶所坐的小隔间。二楼是KTV式小包房。三楼是酒店式套房。地下室则是赌场,设有另外的出入口,那里也是夜琉璃最混乱的地方。
“没事的时候别去,客人一般不会勉强。”吴梦涟善意地提醒道,“在我们这里,新来的员工无论什么学历,都要从最底层的服务生做起。每个服务生的名册上都登记有相片,客人需要你时,自然会报上号码点你进包厢。”
程轻轻微愣,旋即反应过来,在这里,服务生的性质竟和陪酒差不多!
吴梦涟察觉到她的失神,淡淡一笑,“我想你听明白了,在夜琉璃,每一次端茶递酒都是一场香艳的表演。至于是否出卖身体,要看服务生自己的意愿,开房出了意外,夜琉璃不负任何责任。”
轻轻一边听,一边默默地记下。她心里想的是,自己绝对不会去开房。
然而,事情总是会朝着人们所希望的反面发展。
“别忘了,晚上8点上班。”临走前,吴梦涟提醒道,末了又补充一句,“今晚就来。”
程轻轻一愣,“不是说下周么?”为什么接了一个电话就变了。那个电话号码,是薛宇煌的吧。
吴梦涟只道:“今晚有个活动。”
忽而打量了一下面前人的装扮,又续道:“今晚的裙子,不要再那么短。”
程轻轻知道她是在护着她,心里一阵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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