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案子和沈垣,孙覆洲不由得一阵头晕脑胀,连忙点了根烟,就着寒风抽了起来。他已经戒烟两三年了,最近却又毫无预兆地抽了起来。烟草刚入肺里,脑袋就清醒了起来,忽又觉得嘴里索然无味,就用后视镜上的积雪灭掉了剩下大半截烟。他搓了搓冻僵的手,拧了一圈车钥匙——车子发出了两声低吼,随后就歇下身躯没了反应。孙覆洲又一次试图启动车子,发现它的确没法继续工作了,不由得气急败坏地拍了一把方向盘,没成想喇叭被他失手拍响,还惊着了一位路人。“孙队车坏了?”一个横空出现的声音让孙覆洲吓了一跳。孙覆洲不知道沈垣什么时候从会所里出来的,可能也被刚刚喇叭声吸引了注意。如果换作别人,可能孙覆洲会谢天谢地,并厚颜地搭个顺风车之类的,但是好死不死,现在的孙覆洲最不想见的就是沈垣。“没有,我散散车里的味道,就回家去的。”孙覆洲把车窗开得大大的,挥了挥手装作在散烟味,心里却想着怎么把他打发走。然而天不遂人愿,沈垣在一旁抱臂而立,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孙覆洲只好当着他的面装模作样地开始发动车子,几次之后“纳闷”地说:“唉,这车怎么回事……怎么打不着火?”“可能是温度太低了,发动机冻住了。”沈垣好心提醒,“不介意的话,坐我车吧,反正我也要回家,不是一个方向吗?”孙覆洲嘴里含着介意俩字,始终没能说出口,最后还是揣着怀里余温尚存的暖手饼,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贵就是有贵的道理,孙覆洲坐上车的第一感觉就是宽敞和暖和,连坐在车里的视线都比自己的车高一等。沈垣用眼神提醒他系上安全带,并问:“惠民路?”孙覆洲补充道:“朝阳小区东门。”这不是他原本的目的地,但他的自尊心以及那股不知名的拧巴劲儿绝不允许自己坦诚,眼下就只能让人家送他回家。沈垣嗯了一声,不慌不忙地上了路。一路上两人相对无言。早高峰时期,路上不免有些堵车,才过两个红绿灯,孙覆洲就没忍住在副驾驶上点起了脑袋。沈垣冷不丁地出声:“你睡一会儿,前面有点堵。”孙覆洲立马坐正:“我不困。”沈垣说:“不是昨晚值班了?”虽然并没有猜对,但孙覆洲还忍不住呛他:“沈老板连我们市局的值班表都这么清楚?”沈垣嗤笑一声:“除开值班,我实在想不通,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怎么会一大早就胡子拉碴,摆着一副肾虚样儿来我店门口蹲守。”“你他妈说谁肾虚?”孙覆洲气急败坏地坐直了腰板,“沈老板你小心哪天打黑除恶落到我手里,看我会不会整死你。”沈垣反问:“孙队,你不觉得你现在比我还像个黑社会吗?”孙覆洲顿了顿,打算再酝酿一番别的话怼回去,这时,沈垣向他丢来一个银色的u盘。“我店里有个员工失踪了,不足四十八个小时不能立案,这是他的资料,希望孙队能卖我个人情。”沈垣专注着前面的道路,“作为交换,里面附赠了隐藏监控的视频文件,我个人粗略地滤了下了有用的,希望对你们破案有帮助。”孙覆洲拿着u盘,上面还有些温热的余温,本想道谢,心里却控制不住地想起了自己的电脑还在车上没拿等等一堆有的没的。对于沈垣的话,竟是下意识地回避了,到最后一句连句谢谢都没憋出来。沈垣也不在乎有没有得到他的感谢,反而还给孙覆洲递了台阶:“当然,我能提供线索只有这么多,与其让你们把我当嫌疑人,不如我先交个底儿,我可是把店里的监控都交给你们了,希望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帮我保密。”在私人会所出入的,大多是有头有脸的各路人物,他们青天白日里,是恋家的好丈夫,是企业的活招牌,但等他们退到娱乐场里,喝同一碗脏水,他们才不会还傻傻地保持着人前的绅士和慈悲。会所里可见的监控探头都能被轻易避开,包间是私人区域,更不会安装。所以沈垣给的多是分布在会所外,为了保护会所而设置的隐藏探头拍下的视频,客人们不知情,也就很可能拍到了某些群魔乱舞的画面。孙覆洲捏着u盘,忽然问:“你不是贼喊捉贼吧?”沈垣说:“当然不是。”片刻后,孙覆洲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扭头看向了窗外飞驰而过的行道树,寒冬里,叶子竟还翠得那么浓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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