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慎?”她唤他,觉得他现下有些不一样。裴颐之低低回应,说:“别过来。”他向来都是想要靠近她,甚麽时候说过别靠近。姜煐绕过座屏,在月华下慢慢走近他,看见地板上拖着一条长长的血迹。她反应过来,这是从他身上落下来的血迹。他从来不喜欢穿玄色衣裳。他身上有血。她迟疑道:“……叔慎?”裴颐之一贯清冷俊雅的面容上沾着血,像是泼上了难洗的墨汁,飞溅状。他手中握着环首刀,乃是青玄天师赠她的那一把,本该躺在她的匣中,现在却沾着冰凉的血。他想伸手扶她,环首刀落到地上,清脆一声响。于是他的手一顿,收回去,藏起满手的血。擡眸,他仍旧含着清雅的笑,极力掩去眉眼中的淩厉,如往常般温柔。“臣以为,殿下睡了。”他问,“是臣搅了殿下清眠?”姜煐鼻尖酸涩,方才那些疼痛和情绪,都随着看见他的这一刻倾泻而出,她伸手抹去他眼角的血,不稍时便掉了眼泪。他显得慌张,低声询问:“皎皎怎麽哭了?”她摇头,只顾着摇头,站着抱住他。这下不得不沐浴,可姜煐身子不能沾水,裴颐之自己洗干净,拿着软帕子半跪在床边为她擦拭。“你起来。”姜煐吸吸鼻子,“谁让你没事就跪着的,我不要你跪着。”“嗯。”他站起来,坐在床边,替她整理好,将那一盆沾着血腥味的水端了出去。夜雨声声催人眠,姜煐却完全睡不着。她等他躺在身边,才钻进他的怀里。谁都没有说话。过了半晌,也许是一盏茶的时间,裴颐之的手替她捂暖了腰腹,扣着她的脖颈,低头吻了吻她的发旋。他哑声道:“我杀了姜令方。”她心头一悸。他说:“皎皎再也不必感到不安。”她的眼泪又掉下来,如窗外夜雨般没完没了。他抚过她的发:“皎皎为甚麽哭?”是啊,未来一片坦途,有甚麽可哭呢?可她只是难过。难过他们第一个孩子便被她权衡利弊,随夜雨藏进泥土。难过他再不愿意碰琴。难过自己不是心狠之人,从前却相信自己就是心狠之人,又怀疑,百般犹豫。原来到头来,事情是有另外一种解法的。原来会担心,会害怕,会难过,会流泪也没有甚麽罪。原来她身边真的有人可以为她奉上一切,告诉她你只管完成心中所愿,让她觉得活着很有意思,很快乐。她接不上话,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他哄她,说:“别担心。”皎皎,别担心。“我会陪着你。”升祚雍亲王之死归于战场后并遗症,有多名军官作证雍亲王身子不适已久。介于姜烨罪责,姜煐并未褫夺雍亲王名号,仅未封其功绩,让人擡棺回邑安府安葬。裴颐之做了很多功夫,摒去朝堂上一切异声。姜煐升祚御极已定下时日,由他亲自蔔卦,算出良辰。九月二十一。“是好日子。”他说。姜煐想要了解那日他是如何杀了雍亲王,但他闭口不谈。问了程廷,才知是鸿门宴。他口舌向来厉害,雍亲王本就想要杀他二人,如今裴颐之前去,僞装成猎物的模样,再一刀封喉,成反击之势。程廷道:“裴兄和从前不太一样。”“如何不同?”程廷摩挲下巴:“啧,杀人的时候眼都不眨一下,不像个言官。还以为他只会弹琴作画写奏折。”姜煐轻轻一笑:“是啊,谁能想到。”“他为殿下做了许多。”“他是大景臣子,应当的。”但他亦说过,他是她的刀,是她的臣子。是他心甘情愿的。雍亲王一事落下帷幕。朝堂风波暂停,姜煊时不时出面来找裴颐之看字画。他原来还叫裴哥哥,裴颐之忙得很,没空理他,现在只管叫姐夫,裴颐之有兴趣搭理了,还会送他拓本。姜煊提出要住到宣州游玩。玔午骗了他,他挺伤心,现在看见小娘子一点兴趣都没有,每日诵春吟秋。姜煐想了想,那里地属江南,重文轻武,果真是姜煊选的好地方,便準他去。虫鸣袅袅,他朝裴颐之讨来拓本,问道:“姐夫什麽时候和阿姐成婚?”哪壶不开提哪壶。姜煐装作没听见,裴颐之倒茶的手未停,说道:“王爷,臣与殿下清清白白。”姜煊露出一个扭曲的表情:“清清白白?”姜煐擡眼。虽说现在不想成婚,但是还装没有联系,是不是有点过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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