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宫?”夜天凌缓缓踱了几步:“可有遇到汐王府的人?”
冥执道:“没见到,密室中六人都是碧血阁的部属。属下先行请罪,这六人没留下活口,只因他们太过狠毒!冥魇身上至少有十余种毒,伤及五脏六腑,双手双脚全部断筋错骨,一身功夫尽废。我们不敢惊动凤主,若非有牧原堂张老神医在,冥魇怕是连命都不保。”
夜天凌神情微冷:“人在牧原堂?”
“是。”
“看看去。”
与开阔的前堂不同,牧原堂侧门拐过了一个街角,乌木门对着并不起眼的小巷,墙头几道青藤蔓延,丝丝垂下绿意,看起来倒像是一户寻常人家的后院。
然而沿着这道门进去,眼前便豁然开朗,成行的碧树下一个占地颇广的庭院,药畦片片,芳草鲜美,阵阵花香药香扑面而来,直叫人觉得是入了曹岭山间,悠然惬意。
写韵正在院中选药,一身青布衣裙穿在身上干净大方,叫人见了不由想起那雨后新露,丽质清新,与一年前凌王府中那个轻愁幽怨的侍妾判若两人。
一个布衣长衫,形容清癯的老者正背着手缓步自内堂走出,一脸的沉思。
写韵放下手中的事情,恭恭敬敬道:“师父。”
张定水停下脚步,目光在满园青翠的药苗上停了片刻:“方才我用针的手法,你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写韵答。
“从今日起每日两次,你来用针。”张定水道:“内服五味清骨散,外用九一丹,好生照料。”
写韵却有些踌躇:“师父,我来用针,万一有所差池……”
张定水目光落在她脸上:“你入牧原堂已然一年有余,每日随我看诊练习,却为何还如此不自信?当初凌王妃研习这金针之术只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此后疑难杂症,针到病除,从未见她这般犹豫迟疑。”
写韵微咬着唇,说道:“王妃天人之姿,我不敢和她相比。”
张定水意味深长地道:“你可知这两个月里,她自己身上挨过多少针?这两个月后,她在牧原堂日诊数十,又经了多少历练?天纵奇才,我从未听过她说这个,她是历尽钻研,胸有成竹。”
写韵轻轻道:“师父教诲的是,我还是不够努力。”
张定水似乎叹了口气,举步往前走去:“我是要告诉你,你的天赋不比她差,努力不比她少,自己好好想想,究竟和她差在何处吧!”走了几步,他又回身:“我明日要入山采药,最多一个月回来,从明天起来求针灸的病人都由你自己看。”
写韵听了怔住,回过神来一时忐忑,一时兴奋,师父的意思是完全放心她吗?她目露欣喜,轻轻拨弄着手边的药草,那么还差在何处呢?师父也是在说她仍旧远不及凌王妃啊!她蹙眉,却又突然一笑,何必想这么多啊,她是她,凌王妃是凌王妃。
她抬起头来,却正看到夜天凌和冥执沿着小径进了院中,那个修挺的身影她似乎非常熟悉,却也陌生到极致。
有些人注定不是你的,有些人注定只能用来仰望,她并不敢奢望和这样的人并肩站着,她只想开始努力做她自己。
离开凌王府,有这样广阔的天地可以尽情地飞舞,她开出的药方,她手中的金针,也能让啼哭的孩子安然入睡,也能让呻吟的伤者苦楚减轻,也能让痛苦的病人略展愁眉。她永远会记得凌王妃在她离开时说过的话,男女之间本无高低贵贱,只是在男人的世界中,因为是女人,便更要知道自己该怎么活……
是自信,她轻轻扬起头,微笑上前,盈盈福礼,将夜天凌和冥执引入内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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