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恩阳和楚峻年进门的时候,前辈的毛已经被顺得舒舒服服的,少年人有心讨好人时的嘴巴又一个赛一个甜,几句轻声轻语的好话说完,前辈已经差不多消气了。
然而今天不巧,前辈还没来得及顺着衆人搭好的台阶往下走,闻声而来的经纪人就拍门而入,眼里带着警告地瞪了前辈一眼:“莉屏,我跟你说过多少次。”
前辈心里只剩下沙砾那麽点儿大的火星,被这一眼浇下去,先是唰地一阵冰凉,然后迅速火山喷发。
门外来的一群人动静很大,导演组的人甚至有意加重步伐,好让里面的人听见风声后及时调整状态,别让场面变得难以收拾。
可惜这点微末的社交善意完全没有传到屋里。
“我当年火起来的时候你还在哪里複印文件你忘了吗,要不是我从张总那里要你,你能有今天的名声今天的地位?啊?你现在是在怪我吗?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能演一回农夫和蛇,算是我瞎了眼!”
“你看你又着急了,我只是提醒你收敛一点,这个节目再小也有”
“你也知道你这几年塞在我手里的都是什麽让人看不过眼的烂资源,我一忍再忍换来的就是你们的得寸进尺!”
“你能不能听我说完!”
前辈和经纪人把旧账倒到了前年,两边都上火,恨不得当场撕毁合同。大神打架小鬼遭殃,工作人员和两个少年挤在中间左右不是人,拉架也不是不拉架也不行。
摄影师唯恐设备遭到不明打击,抱着设备惶恐地夺门而出,猝不及防地夺走了导演组一行人和屋里人之间的唯一遮羞布。
“嗬——”
惨遭贴脸的赵仇和摄影师吓得跳脚,争吵声紧跟着戛然而止。
“导演。”经纪人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你们怎麽来了?”
总导演干笑一声:“来看看。”
“”
前辈在窒息的尴尬里站了两秒钟,再次故技重施——她又走了。
同行的艺人里,归雪兰等人早在听见休息室里争吵声的时候就迅速回避离开了,只剩下‘看不懂人情世故’的谢影帝和没有主见的练习生橙景。
池北望在人群的后方,他侧身给前辈腾出一条路,好让前辈潇洒的步伐持续到衆人的视线之外。
他听见一个工作人员绝望地长叹:“救命,估计是不会再回来了。”
这个节目从资金人手通通短缺的策划期到状况频频的录制期,期间用一波三折来形容都有些草率,练习生莫名其妙受惊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又碰到了新的状况,早期工作团队深感身心疲惫,暗地里不可抑制地把温恩阳和楚峻年都埋怨上了。
工作人员叹完就被同事拍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池北望在她身边,顿时惊悚又心虚地扭过头。
池北望似乎没听见。
前辈随行的助理分成两部分,一部分追着前辈离开,一部分顶着压力迅速收拾行李,而这位衣冠楚楚的年轻老板,刚俯身替一位慌得顾头不顾腚的助理捡起耳机送回去。
那助理混乱中遭逢近距离的美学攻击,毫无抵抗力地露出一个感激涕零的笑,离开时还回头深深望了一眼,仿佛短期内都要靠这一幕做激励自己的精神马达。
万千少男少女的做梦素材谢影帝头一次做别人的裱花,感觉又新奇又牙酸,谢子督牙一酸就忍不住犯欠:“哎哟。”
池北望慢吞吞地递给他一个询问的视线。
“嘶,谁家孔雀毛打出来砸我一脚。”谢子督煞有介事地擡起脚,说完,他神经大条地忽略掉胸口一点绿豆大的郁闷,大步走进休息室。
池北望:“”
橘猫‘好心’提醒他:“先生,他说您孔雀开屏。”
池北望摁住猫儿子的大饼脸:“闭嘴。”
导演组无一列外地,通通挂上了苦主的丧气脸。
前辈的经纪人是个身材敦厚的矮个子男人,他下颌骨突出,显得正脸像个立方体,左唇部下方有一颗黑痦子。谢子督漫不经心地一瞅,发现自己对他有印象,这人在行业内外号叫痦子哥,专门接手想要进击影视的女爱豆,手上的资源不拔尖但很稳定,连续捧出过几朵热门影视剧小花。
痦子哥大概是做多了替人擦屁股的事,身上散着跟导演组如出同源的苦相,正殷切地拉着总导演的胳膊,先是大包大揽地承认己方的过错,承诺会做出赔偿,给节目组推荐新的救场艺人,然后趁着总导演的口风微缓,再见缝插针地卖惨,试图降低损失。
两人商定对策的语速飞快,一边说一边在休息室里踱步,痦子哥一个没注意,后背撞到了缩在化妆镜后面当透明人的楚峻年,楚峻年下意识道:“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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