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丽坤缓缓的,十分坦率:“虚荣!我是为了虚荣!”
主持人微微吃惊。
“在我们老家,重男轻女的习俗非常严重。比如,男人才能进入族谱,女人不能;一个家庭里孩子多的话,总是先满足男孩子上学,女孩子就出去打工供养兄弟。因为愚昧,甚至许多妇女被拐卖到偏远山区或者外省……大家看过电影《盲山》吗?我们老家的情况就差不多是那样……”
“……”
“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弃家而去,只剩下我和母亲相依为命。后来父亲发达了,也没有给予我们母女任何照顾。令我印象最深的是,我爷爷奶奶逝世时,留下遗嘱,所有家产全部归父亲再婚后的儿子,一毛钱也不许留给我……”
主持人有点不安:“方医生,很抱歉,我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她淡淡一笑:“没关系。”
“在我们老家,大家觉得生女儿很亏,觉得女儿要嫁人,生的孩子是外姓人,如果这一家没有儿子,就意味着他家的香火断绝了,那可是天大的悲剧。所以,大家都不愿意生女儿,如果B超检测到是女孩子就打掉。就算有女儿的人家,父母一般也不会对女儿倾注太多的心血……久而久之,就成了恶性循环。”
“……”
“我从小就沉浸在这样的氛围里面,但是,我不像别的女孩子那么隐忍善良,她们吧这一切视为理所当然,可是,我不服气。尤其,当我看到我母亲在窘迫中卑微度日,作为底层最无助的草根劳动妇女时那种可怕的绝望,我发誓,只要有机会一定会改变这种情况……”
“……”
“只可惜,我母亲还没等到我成名,就病逝了。按照现代人的划分,她其实还很年轻,可是,她已经看不到我的今天……”
台下,已经有了唏嘘声。
方丽坤鼻梁骨微微发酸,却还是微笑着:“我很虚荣,我希望我的草根母亲能看到草根女儿的发迹……希望她看到我今天所拥有的一切,包括帮助他人的能力……”
“实不相瞒,我成名之后,为我母亲修陵墓,大张旗鼓,这其实是为了告诉世人:哪怕只有一个女儿,香火也不会断绝。照样会享受到传统的香火。如果世人非要以世俗的方式赢得一种羡慕和尊重,那么,我也是个俗人,我也只能以这种方法,希望女孩子们都自强不息……”
台下,掌声如雷。
主持人都笑起来。
“如果是别的人讲这种话,我一定认为他很虚伪,但方医生说的我完全相信。因为据我所知,那个祖坟只属于你母亲一人,没有加入你家任何别的长辈亲属。”
那是女性的一座墓志铭。
那是她对世俗的一种宣战。
本是那么尖锐的问题,居然没有引起任何的反感。
当大人物们都满口漂亮的冠冕堂皇时,几个人敢于如此直言不讳?
就连小郭都长叹一声:“方医生真是个坦率而真诚的人。她有今天,绝对不是浪得虚名。很值得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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