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熙故意放慢了脚步,等自己的情绪平缓,等陈亦舟来。可这段路太短了,即使刻意减速,五分钟也就到了。她进了操场,往地上随便一坐,听四面八方传来的人声、风声。操场靠外面马路的一面墙,有个角落没有灯,黑漆漆一片。米熙听到那个方向传来从高处跳下来,双脚落地的声音。有个人影从那边走过来,四周看了一下,然后朝坐在地上的那个身影走去。“米熙!”陈亦舟穿着短袖短裤,一步步朝她走来,身影半明半暗。“嗯。”米熙应了一声,从地上起来。那人加快了步伐,“你哭了?”情绪被人如此轻松地识破,米熙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她点了点头,随便用袖子摸了一把。陈亦舟两个大步来到人身边,干脆把米熙抱在怀里,问她,“发生什麽事了?”“她为什麽这样?”陈亦舟低头看怀里的人,轻声问她,“谁?怎麽样了?”“有一件事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干的,但是她确实跟表面上不一样。”米熙支支吾吾,说话都带着哭腔。陈亦舟知道,这种情况米熙是没法把事情说清楚的。他干脆也不问了,一只手抱着米熙,另一只手不断轻拍她的后背安抚。程姐那里,已经解释清楚;有人喜欢陈亦舟,她也亲眼见证过。所有事情中,最令米熙崩溃和难以接受的,是吴慧敏面具下那张真正的脸。这位热爱同学、学习优秀、品性优良的班长,这位米熙曾经向往成为的努力坚定的人,竟然有如此阴暗的角落。米熙努力把情绪平複,擦干了眼泪,想把事情说清楚。他一擡眼,发现陈亦舟的衣服被哭湿了一大片。陈亦舟也看到了,说了句“没事”。然后低头关切地看她的脸,“现在好点了吗?”米熙点了点头,往后退了两步,和陈亦舟面对面站着,讲述今天发生的事情。听写本,程姐办公室的谈话,三个人午饭讨论出来的结果。陈亦舟很认真地听着,不评价,不打断。最后,米熙问他,“吴慧敏真的喜欢你吗?”米熙问出这个问题,不只因为情感上在乎。只有吴慧敏喜欢陈亦舟,她们后面的推论才有可能成立。“你们猜的应该是对的。”陈亦舟说完又补充,“所有的都应该是对的。”“高二我们两个班一起上过体育课。最后一节课下课,周明和跟李浩然去食堂占座位,我在后面走着,忽然被她叫住了。“她说觉得我很优秀,想加我联系方式,交个朋友。我说不方便。”陈亦舟顿了顿,想了一下又开口,“优秀的人很多,她没有多喜欢我。可能更多的是嫉妒你吧。”米熙从未想过,还有这种可能。“嫉妒我?”陈亦舟很笃定,“嗯,你回去仔细想想。”又一阵凉风吹过,米熙看着眼前清爽俊逸的少年,有些抱怨道:“陈亦舟,你真的很容易招蜂引蝶。”陈亦舟低头一笑,没有回答。“你高考完那个暑假,我还碰到有女同学跟你表白。”陈亦舟歪了下头,一脸天真,装作没听懂。“不过我听到你拒绝他了,你说你有喜欢的人。”米熙向他走近一步,望向他的眼睛,“你喜欢的人,是什麽样的?”“我喜欢的人,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孩。她聪明、真诚、勇敢又乐观。“我猜她也喜欢我。因为她曾经答应过,陪我过每一年的生日。”陈亦舟说完,略微弯腰,和她对视。米熙的呼吸都停滞了,她看着那双真诚明亮的眼睛,没有否定他的话,轻轻地说,“陈亦舟,你的头发好乱。”“来的时候太急了。放学人多,车停得远,我怕你等太久,一路跑过来的。”米熙摸了摸他额前的头发,“那我帮你整理一下。”“好。”“还有五分钟关门啊,没有归寝的同学抓紧时间。”宿管阿姨站在小院门口大喊。米熙听到声音往那边看了一眼,对陈亦舟说,“我得回去了。”陈亦舟站直身体,“我送送你。”“不用了,没几步路。”被人看见就不好了。陈亦舟没再坚持。“你什麽时候回学校?”米熙问他。陈亦舟今天过来,她是万万没想到的。昨天下午以为是最后一面,结果上午又见到了;以为上午那是最后一面,谁知道晚上他又来了。“后天。”米熙低头看着地面,“那你,明天能再过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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