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福春山拉着婳临渊站定,直喘粗气。
婳临渊心头猛地一震,几乎瘫坐在地上——
“这……”
镇子中央,十双,不,二十双红色的眼睛齐齐看向他。
二十人静坐在积满阔叶和泥浆的地上,一张张沾满草木灰的脸苦楚地皱着,脸颊滚烫,几乎要和头骨剥离,有的脖颈已经溃烂了,浮起紫色的疤,阳光打他们头顶直射下来,照在殷红的瞳孔上,像眼里着了火。
他们浑身颤抖,惶惶不安,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
怪病在镇上传开了。
第八十一章鲸落(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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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在橡树上匍匐,无声窥探,婳娘叹了一声,不再往下讲了,空气陷入短暂的沉默。
“所以,六十年前镇上就出现过瘟疫?”顾长愿问。
“可以这么说。”
“上岛那天,我拿着汪正才的照片问有没有见过同样的症状,你说没有……”
婳娘淡淡望了他一眼,轻抚手中牛角杵,杵上斑驳的纹路如同她脸上的皱纹,愁苦地缠在一起。顾长愿等了半刻,知道她不会回答了,婳娘不想开口的时候,谁也别想从她牙缝里撬出一个字。
“接着说吧,后来呢?”何一明问。
后来镇上就疯了。
怪病无声地蔓延,老人、孩子、男人、女人一个接一个地病倒——丁家男人头一天还在修整屋顶,第二天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他家娃儿围着新房子玩耍,玩着玩着就咳了血;丁家女人抱着娃儿向婳临渊求救,没多久也染了病……
人们很快意识到怪病会传染,一窝蜂地从篝火前撤了,各自回了屋,紧闭门窗,不相往来。屋里也透着古怪,有人成天神经兮兮地盯着老婆孩子,好像非要从他们脸上扒出一块疮疤来;嶓家女人眼睛发了红,浑身无力,男人却拿着开山刀叫她滚,她不得不撑着最后一丝清明爬到婳临渊屋外。婳临渊的屋子成了怪病的巢穴,没日没夜散发着药味和痛苦的叫喊,没人愿意继续看守,躲得远远的,福春山代替了守门的汉子,在屋前支了一顶帐篷,生起篝火,日夜睡在帐篷里。
“怎么办?有办法治吗?”福春山添着柴。
婳临渊摇摇头,泄气地挨着福春山坐下。篝火上架着一口药炉,炉里熬着毛茛和盐生草,漫出药味。
“真的是因为洞里的猴子?”说话的是南边部落的祭司,是祭司里最年轻的一个,当天就是他敲碎了猴脑,煮了一大锅肉汤,要是早知道猴子肉有毒,他死也不会分给镇上的人。
“不知道,我不确定……”
“要真是因为洞里的猴子,那岂不是除了我们都,都……”年轻祭司声音颤抖。
“别瞎吓唬自己!不是还有很多人没发病吗!都活得好好的!”福春山横了他一眼,不让他说下去。
婳临渊叹气,静了一会儿,掰了一截松枝扔进火堆里。从凤灵儿发病起,他没日没夜地熬药,试了不下一百种方子,可凤灵儿还是不见好转。他不知道镇上的怪病到底从哪儿来,又是怎么传染的、该怎么治,只能让生病的人先待在屋子里,不让怪病四处蔓延。自从洪水退去,岛上一直是大热天,太阳烧得大地几乎皲裂,他却觉得浑身寒冷,如坠冰窖。
“啊啊啊啊!”
突如其来的尖叫打断他的思绪,三人同时回头,却见病人发疯似的冲出来,衣衫褴褛、披头散发,四处乱跑。
婳临渊愣了:好端端的,病人怎么都跑出来了?
“快回去!跑什么!!!”福春山堵在门口,年轻的祭司跟着惊慌失措,大喊:“怎么回事?!快回屋!”
病人们似乎受了惊吓,撞开福春山,哭叫着跑向镇子中央。镇上的人听到叫喊,本能地张望,却见一大群眼冒红光、不人不鬼的东西跑出来,吓得拔腿就跑,回屋锁死门窗,生怕被怪病沾上。
嶓家女人站在自家屋前,封死的门帘里传出丈夫吓破胆的叫喊:“你有怪病!!别过来!!!滚!!离我家远一点!!”
嶓家女人楞楞地站着,任阳光灼烧她干枯的眼睛。
“这到底怎么回事?”福春山不知所措。
婳临渊从茅屋里走出来,低声道:“凤灵儿死了。”
福春山心被紧紧拧了一下,沉默了半晌,才干巴巴地说了声:哦。
死人了。
和生病不一样,死亡就是终结,病得再狠、再面目全非,只要吊着一口气,总能安慰自己,还有希望,还能痊愈,可人死如灯灭,死了就是死了,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没有比死亡更决绝、最绝望的了。
洪水尚有退去的一天,死亡没有,死亡是一锤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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