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厌恶。
是的,他用的是“厌恶”这两个字。
林振文依然记得他第一眼看见他哥时候的情景,那时候的他尚处在懵懂,却因为画面太震撼,便一直记得。他亲眼看着折慈被人从山崖上推落,要不是中间有树木缓冲,以及山崖正下方恰好有枯草垛,人摔下来不死也要残废。
最可怕的是推人的人很可能不是外人,因为折慈从头到尾没有挣扎迹象。
或许有人会说那人可能是踩好点才把人推下来的。
如此,林振文只会觉得更恶心。他哥当年才九岁,不管是是什么事,一群成年人选择让一个孩子去背负一切,本身就是不负责任。
林振文当时只有三岁孩童心智,拉着林青山想和他说,嗯啊半天对方也没能理解。还以为他是嫌无聊便哄着把他放在牛身上坐着,三岁孩子知道啥,随即便把事情抛在脑后,开始昏昏欲睡。
接着,老牛受惊吓开始横冲直撞,牛背上他被抛到空中,瞬间的失重让他恐惧,也让他打开了记忆阀门,然后他哥一把把他从河里拽了上来。
对方满身泥污,几乎看不出先前的模样,但是林振文认出了他的眼睛。
或许是因为对方是他的救命恩人,或许是同情心作祟,也可能是他当时才恢复记忆,对自己的处境感到恐惧,迫切的希望有人和他作伴,所以他硬是把对方赖回了家。
三年的日夜相处,林振文几乎了解折慈的一切。
他哥经常在半夜起床,打开窗户看着月亮发呆。大病失忆后,这个习惯依然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哥身体虚弱并非是先天原因,而是后天所致。林振文不知道要遭遇过什么,才会让九岁的身体垮成这样?
如非亲眼看见,林振文从来不知道一个九岁孩子能对自己狠成这样。
夜晚,为了不咳出声音,他硬咬着舌头。被林振文发现,他还能面不改色说自己不疼,一开口,血便嘴角流下来。
他是不能睡柴草垛的,身上会起大片疹子,那得多刺挠,他却从来没吭过声。如果不是有次他因此发烧,林振文或许永远都不知道这件事。不过他发现的还是晚了,退烧后,他哥再睡柴草,便很少会再起疹子。
难道林振文看不出折慈的出身不凡,身世不俗?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他哥在别人包括爹娘面前都很少表现自己,面对他的时候却从来都不掩饰。行为举止,礼仪学识,哪一样都不是普通人家能培养出来的,但是又怎么样?
上面那些几乎自残式对待己身的方式,便是他以前在家时养成的习惯。
试问,亲族和善、父母庇佑的家庭养出来的孩子会是这样的吗?
三年,林振文从来没听折慈提过哪怕一句他以前的亲人,他假称失忆说自己忘记了过去,不也说明他以前过得不好?
人是他赖回家的,既然到了他家成了他哥,那就一辈子给他当兄长好了。
只要他哥不愿意,其他谁都不能把他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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