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音才刚刚离开我们,你又要去哪儿?”“去我早就该去的地方。”“不,慕梵你跟娘说清楚,你到底要去哪?”纪蓉失控地沖过来,她抓着慕梵的手不肯松开,“你到底要去哪儿啊?!”“娘,我不能留在这里…”“慕大人!”侍从一阵惊呼,终于赶回来的慕守恩急匆匆地走进来,他扫向院内穿着白衣聚成一团的衆人,心里像是被人挖走了一块,可他仍旧不死心地问:“阿音呢?”没人敢答。“大…大人…慕小姐她……”慕梵抽出被纪蓉握着的手,“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爹,阿音她走了。”听到準确的答複,慕守恩心头绞痛,他后退半步,如遭晴天霹雳。慕梵咬着牙,最后艰难道:“爹,我也要走了。”慕守恩先是一愣,複而反应过来慕梵在说什麽,毫不犹豫地挥起手“啪”地落在他脸上,这响亮的一巴掌惊到了下人们,有人出声阻拦:“大人…”纪蓉难得没有斥责慕守恩,痛苦地闭眼不去看。“癡心妄想!我看你是真如外面传闻一般疯了!你妹妹才刚刚过世,你穿成这样成何体统?!”慕守恩又看了一圈围在附近的人,“你们都滚出去!”没人见过镇国公动如此大怒,争先恐后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林惊昭道:“我们都去外面等吧。”也应该让慕梵好好地做个告别。“爹,娘。”慕梵郑重地磕了个头,“孩儿多谢你们这麽些年来的养育之恩。”慕守恩道:“你要是还顾念养育之恩,就不要想着离开。”“我不得不离开。”慕梵的额头紧贴着冰凉的地面,凹凸不平的石砖摩着他的皮肤,“一来,我早就做出抉择要上山,二来,我不愿眼睁睁看着你们因我而死。”慕梵继续说:“我踏入朝堂,是有宏图,可不是要看着周围的人为了将我捧上高台而付出性命…我…”他擡起头:“我不愿意。”“于是你就决定斩断与我们的亲缘上山?”慕守恩气得连连点头,“你有这样的心,怎麽就这麽点出息?”纪蓉站在慕守恩身边,她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穿着一身鲜红慕梵,陷入了沉思当中。她有两个孩子,两个太阳般耀眼明媚的孩子。大儿子慕梵肆意乖张,小女儿慕音活泼开朗,喜欢他们温暖着慕家,温暖着她和慕守恩。纪蓉一直相信,自己的两个孩子不论走到哪,都是会是最亮眼的存在。只是她舍不得让他们走太远。没曾想,因为自己的这点小小自私,害了慕音,也害了慕梵。而慕音的遗言同时也点醒了纪蓉——她只想着自己不舍,想着自己不怕,却没想过慕梵舍不舍得,慕梵害不害怕。“守恩。”纪蓉道,“让他去吧。”慕守恩疑惑:“怎麽连你也…”“孩子大了,总是有自己的想法的。”纪蓉温和地牵起慕梵,像一道和熙的光笼罩他,“去吧,娘和阿音一样支持你。”“夫人!”“你也该站在孩子的角度想想!”慕守恩的气焰虽还没消下去,可纪蓉发话,他便只能甩袖冷哼。“娘…”“如果那条路走起来不会让你那麽痛苦的话,那就去吧。”她轻拍慕梵的手,泪眼婆娑:“只是此后你一个人,千万不要害怕。”慕梵重新跪下,给纪蓉和慕守恩磕了三个响头。与他们告别之后,林惊昭再抽动慕梵的神魂,就比上一次的试探要顺利太多。几乎只是用灵力轻点一下,它就跟着自己的指引进了万物囊。“林姑娘,多谢你。”慕梵的躯体开始消散,如同天边的残阳即将落下,他不舍地回眸看了眼国公府,最后又把眼神落在师风缘身上:“也多谢你。”“是我该谢你。”“其实我认出来了。”慕梵道,“有一夜,你坐在山谷吹笛,我听见了。”师风缘的瞳孔轻轻颤动:“…当年我上山时碰见慕音被害,可是我没有出手相助,抱歉…”慕梵怅然地笑了:“怪不了你。”接着,慕梵再对林惊昭道:“若今后我还有用处,请姑娘但说无妨,我必定鼎力相助……”林惊昭道:“好。”下一秒,他彻底消失在暮色中。领罚慕梵消散之后,他的镜花水月也就彻底坍塌了。国公府、长安街、风满楼、国子监…一点一点烟消云散,回到该回的过往中去。而林惊昭再一次落入了水里,不过这一回相较第一次刚进入幻境的过程没有那麽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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