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算了,“听她自己的主意,愿意留下就留下吧。”又问,“两位小爷那里,有什么说法没有?把他们的母亲远远打发了,他们怨我么?”
小酉拿皂角给她洗头,一面道:“有什么可怨的,上松江府照样呼奴引婢,不比寄人篱下好么。王爷又不搭理她们,戳在眼窝子里,也是各自难受,还不如去了,活得自在些呢。两位小爷留下,已经是殿下的恩泽了,他们知道好歹,不会怨怪殿下的。”
但愿如此吧,只不过母子终究是母子,就算嘴上额涅叫得亲,心里怕还是惦记母亲的。等再大些,会恨她不容人……这也没法儿,她总有心眼儿窄的时候,贵为长公主,还要和人分男人,那天底下的寻常女人们又怎么活?
糙糙洗漱了出浴,太妃礼佛回来还是要拜见的。如今到了这府里,正经有个过日子的样子,再不能拿大了。
她从屏风后头出来,穿着薄薄的春衣,头发湿漉漉披散在肩上,那料子因沾了水,隐约可见里头的景象。抬眼见他来了,并未察觉不妥,只问他太妃回来没有。
他说没有,摆手让屋子里的人都出去,自己上前来,拿巾栉仔仔细细替她擦干头发。
湖风轻拂,吹得窗下竹帘嗒嗒作响,她偏身坐在瓷凳上,他的手温柔在她发间穿梭,半晌道:“肖掌印此一去,怕是再也不得回来了,你会难过吗?”
她回过身来,仰脸看他,“那就是说音楼还活着,对吗?”
他颔首,“福船那么大,哪里藏不下一个人!他必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才决意出海的。”
她惘惘的,低下头,轻薄的领褖露出一截纤细的脖颈,似乎是在调整情绪,想通之后便释然了,“他们相爱,海角天涯,活着就好。只是可怜皇上,他应该也很喜欢音楼,不过帝王权术,常常把感情掩盖住了。他瞧音楼的时候,那眼神是真的,我看得出来……”
他听后一笑,“你能分辨眼神么?那瞧得出我心里的想法吗?”他拉她起来,和她面对着面,离得很近,眼睛定定望着她,“瞧出什么来了?”
一圈灿烂的金环,云山雾罩似的扣住漆黑的瞳仁,她才发现他的眼睛那么好看,黑白分明,纯净得像个孩子。
她忽而一笑,“我瞧见了……”
他追问:“什么?”
“有眼屎!”
她一时兴起脱口而出,忘了自己是尊贵的公主,这种粗鄙之语不知怎么没能刹住。他大大惊惶,腾地红了脸,她也顾不得后悔了,捂着嘴哈哈大笑起来。
这样丢人的事,怎么得了!他慌忙转过身去,拿手一触才知道上当了。她笑得花枝乱颤,他恶向胆边生,伸手便去拿她。她灵巧躲避,无奈春衫太薄,牵住了一只袖子,她顺势一褪,竟把罩衣脱下半边来了。
这下玩得太过了,她两颊绯红,他却被这曼妙的曲线和洁白的皮肤照花了眼。她进退不得,咬着唇拽那衣袖,他就像风里的柳絮,气流一个回旋,似乎就能把他带出十万八千里似的。
他迷乱找她的唇,她起先还闪躲,然而不知什么时候,两臂已经交错起来,搂住了他的脖子。
他高,她矮,软鞋踩上他的皂靴,靴面上细碎的米珠沙砾一样,透过鞋底印在她脚心。她轻声叫他,“良时……”
他嗯了声,两眼蒙蒙看着她。
她说:“不要背弃我。”她只是害怕,要再确定一下,然后凑上去吻他,这一刻觉得自己真的深爱他。
他曾经憧憬过很多次,以为眼前这一切永远不可能发生,但是现如今切切实实,让他又惊又喜。只是她心重,这种时候依然不忘记肩头的责任,他觉得自己可能要妥协了,这江山不夺也坚持不了多少年了,索性再等一等,等镇安王也好,乌思王也好,他们出兵了,他再借勤王的名义正大光明攻入北京……总之,别伤了她的心。
他无可奈何,怪道人家说了,老婆的枕头风赛过千军万马,今天算是领教了。他已经没了壮志,只想溺在温柔乡里。手指拨动,她的身体仿佛上古名琴,铮然嗡鸣。这公主是蜜糖熬成的人,叫他怎么抗拒?
他轻啮她的耳垂,“我不会背弃你。如果有这一天……让我永失所爱,死无葬身之地。”
誓言不能轻许,但他下定了决心,所以一点都不感到恐惧。
☆、第48章燕约莺期
好像要发生一些事了,情到浓时,都是水到渠成。她只是有些紧张,他的手在她身上游走,痒梭梭的,但舍不得叫他停下。刚开始的生疏,到现在逐渐演变,亲密好似一人,这就是夫妻吧!她全身心地依赖他,当初大婚前皇帝的嘱托言犹在耳,她也考量过了,如果他当真有反心,但愿她能凭一己之力挽回他,这是对二哥哥最好的交代,也是对自己最好的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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