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胸口一震,像突然一团大雾磅礴喷出,缭缭绕绕看不分明。师父是被人谋杀了?这个意思,是说阎恪杀了他?
孟铜钱还在说:“晌午时天君已经带人去崐山调解了,却还不知是什么结果。看态势,不容乐观。”
我缓过神来,抬腿就跑,奔往崐山。孟铜钱在后头叫嚷着什么,已然听不清楚。
崐山今夜风云突变,乌云浓浓密密,似乎要压塌下来。这里的万物万灵皆受我师父虬眉道长的影响,如今他身已灭,承载的却不知是谁的怒气和暴戾。
洞府门口把守严严密密,百米之内不能近人。天宫的一众仙兵罗列在金开线的云层上,和崐山的信众弟子们对峙着。
我被一个小伙子拦住去路。看着面生,应当是新来的。
“里面正在判决议事,闲人免进。”
我推开他的剑:“你是新来的吧。”
小伙子手上动作有点迟疑。孟铜钱已经追了上来,闻言狐假虎威地补道:“我们乃虬眉道长座下的大弟子,你可别有眼无珠拦了去路。”
小伙子复看了眼吊儿郎当的孟铜钱,咬了咬牙:“没有元老们的口令,谁也不能进。”
孟铜钱作势要往里闯,我瞥见端着茶水往里走的白琴。未曾想,时隔这么久,她竟然又回来了。
我拉住他:“孟铜钱,你的灵力还未被封罢?”
孟铜钱随着我的目光一道望去,难得的也正经严肃起来:“我帮你。”
我借孟铜钱之手,附到了入内端茶倒水的白琴身上。未曾想,她竟然是呼眉老人在人间的沧海遗珠。眼下这些都并不是重要的。
我端着茶入了洞门。
洞府内并未设防,院子里是崐山的各位旧友,站着旁观判议,低眉俯首,一言不发。燕洪和司鸾也在。
我提着茶水,还未入门槛,便听到里头说话声传来。
是天君的声音,不怒自威,听起来却总有那么一种万事万物皆不在他心间的从容,“事实如此,是本君教子无方,才导致今日后果。本君愧对虬眉道长,天子犯法,乃与庶民同罪,不肖子阎恪但凭各位长老发落。”
几大元老随着天君的话已经站起来了,我心中一紧,不由得道:“等一等!”
“放肆!谁准你插话的!”尼眉道人凝眉看了我一眼,认出我来,“是你,阴冥来的那个鬼丫头……”
天君也朝我看过来,语带着训斥,却又自有柔和,“君妃,怎能如此胡闹,附身于他人身上擅闯议室。”
我没心思辩解这个:“阎恪是师父最信赖的弟子,也是师父一贯最看重的。你们说阎恪杀了师父,从何凭证?”
呼眉老人显得颇为慈眉善目的,款款道:“道长突然身殒,本就存在诸多疑点,如今已查证为他杀意外而亡。道长一直闭关,所以他消魂的事大家今日才发现。可经查证,道长一月前,曾见过殿下的侍官思七。”
我一呆,转头见三师兄站在下首,面色深重。呼眉还在继续说道:“而如今不知去向的真经,也在殿下的寝殿内被发现。”
我道:“单凭此,却又能说明什么?思七就不能是受他人指使?又抑或,是旁人化作了他的模样?”
呼眉老人声音也透出一丝深沉来:“丫头你说得没错。
我正讶然着他这话的意思,已听得他道,“正是殿下化成了他的模样。”
我心中大骇,隐隐有种惊恐呼之欲出,果然见天君身旁的道德仙君已经说出来了:“君妃可记得,你归宁之日,殿下曾化了思七的模样陪你回了阴冥。正奇怪他为何要做此举,如此一来一切合理,为掩人耳目,制造他在天宫的假象借以脱身。”
有人突然在人群里挤了出来:“可无字真经只对崐山的人有用,就算殿下他拿了,能作什么用?”
尼眉睨了她一眼,气哼哼地甩了甩袖子:“人人都知道,欲成天帝,必先历经九十九天劫。前段日子,阎恪在凡尘所渡的劫数不是失败了么?”
司鸾还要问,呼眉看出她心中所想,“无字真经,可以顶替化解劫难。”
司鸾睁大着眼,被燕洪拉到一旁。
我想要努力再辩解,徒然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话来。好像有一张无形的天罗地网,丝丝入扣,毫无破绽地不知不觉中把人困在了其中。
“证据确凿清楚,你还要说什么?”
我怔怔地出口:“不知几位师父,将欲如何处置阎恪?”
“自然是秉公处理,按照崐山的刑罚,处以垂刀刑。”
我心中惊涛骇浪翻滚而来。垂刀刑,以剥皮削骨之刑,将其魂魄一丝一毫抽离至尽,直至魂灭。抬眼看向天君,这位一贯最疼爱阎恪的人,无波无澜,辨不清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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