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无殇至今都记得,那小手汗渍渍的,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良久,小曲昭鼓起勇气,涨红了脸说了一句,我一定会成为让您骄傲的存在的。那眼神亮晶晶的,谁都不会怀疑其中的坚定。而如今,当年那个腼腆的小姑娘已经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存在,此刻依旧用这样迷茫的眼神望着他,仿佛其中除隔了时间,一切都未曾改变。卫无殇慢慢吐出一口气来,他摸了摸曲昭的额角,果然见她露出依恋的眼神,仿佛在恳求他给她一个答案。“阿昭,卫府如今风雨飘摇,我已然不中用了。你和辰儿自小长大,如今他腹背受敌,希望你能和他站在一起,若你们成婚,一切都会好起来。”卫无殇的眼里闪过一丝暗光。“我?”曲昭微微张大了嘴,有些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我怎麽能……”闻言卫无殇闭了闭眼睛,然后看向了曲昭,里边包含着无限的情绪,“阿昭,我想告诉你,你已经成为让我骄傲的存在了。”曲昭的瞳孔微微缩小,嘴唇也微微有些颤抖。她没想到卫伯此刻会说出这句话来。当初,她拼死也要留在神殿,除了自己的梦想,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卫伯的这句话。卫伯,是她有记忆以来,亲情的代名词,天知道这句话对她来说,有多重要。“阿昭,和辰儿成婚,我们就能真正地成为一家人,以后再也不会分离。”卫无殇继续说道。曲昭答应了下来。走出房门的时候,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但并没有后悔的情绪。卫伯说的对,卫府此刻是需要她的,卫伯也是。这样的认知,让曲昭没办法拒绝。而且她当真不想和卫辰成婚吗?想到出现在她梦中的白袍少年,曲昭自嘲地摇了摇头,不,她只是怕得而複失罢了。曲昭回到房间,有些失神地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因为刚才的事,心情久久不能平複。“小姐,又有你的信。”灵灵从门外走进来,将信递到曲昭面前。这些日子,每隔两日就会有信送来,都是写给小姐的。而且每次送信人出手都极为大方,让她得了不少好处。曲昭瞟了眼信封,将其扔在了一边。“小姐,不看看吗?”灵灵有些好奇地看着信封,都说小姐这次去神殿攀上了两个大人物,想必这写信者就是其中之一吧。看写信的频次,足可见这大人物多小姐的重视了,小姐怎麽反而不屑一顾的样子。灵灵突然觉得越来越看不懂自己小姐了。“不是什麽重要的人。”曲昭摇摇头,嗤笑一声。这些日子,檀川也不知道发什麽疯,天天写信给她,信中也没有什麽特别的事情,反而关心她的衣食住行,看起来极其小心翼翼。与其说是关心,不如说是卑微讨好,和他以往的行事作风没有半点相像。曲昭不知道是什麽促成了他如今的转变,但对于檀川死咬着她不放,让曲昭隐隐有些担忧。此人阴晴不定,说不定什麽时候就发疯了,曲昭只好不去理会。“灵灵,你说我和卫辰合适吗?”曲昭突然问道,“卫伯刚才把我叫过去,说要让我和卫辰成婚。”“真的啊!”灵灵听了惊讶地喊道,“当然合适了,小姐不是一直盼着和少主成婚吗?这下快要梦想成真了,小姐难道不高兴?”“我不知道。”曲昭摇了摇头,看向了灵灵,“我是应该高兴的吧。”闻言灵灵嘟了嘟嘴,像是想到了什麽,问道,“难道小姐有旁的心上人了吗?”旁的心上人?曲昭目光微闪,陷入沉思。然而她很快就清醒过来,“罢了,你出去吧,我自己好好想想。”是夜,下起了暴雨,屋外电闪雷鸣。卫辰听到了曲昭答应和他成婚的事后喜不自胜,他原以为事情不会进展的这麽顺利,没想到阿昭这麽快就答应了。看来还是自己想太多了,阿昭心里是有他的,否则怎麽会特意赶回来?往日之事已成过去,他也不想再深究了。整个下午,卫辰坐立难安,想着如果阿昭拒绝,自己该如何应对。此刻心事落地,屋外又下着暴雨,想起阿昭最怕这种天气,卫辰简单收拾了一番,就匆匆往曲昭屋子里跑。雨下得很急,从外侧倾斜进走廊,屋外又黑,卫辰点的灯不慎熄灭了。他叹了口气,站在走廊上,掏出火折子就要点灯,却看见曲昭坐在窗前。窗户微微开着,她的身上披着一件夹袄,抿着唇在写字。屋外芭蕉淩乱,屋内烛火微颤,都没有搅扰了曲昭的兴致。她就那麽坐在窗前,神情平和,半点没有害怕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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