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尔来到鲍威尔工坊的时候,老头子正望着自己的作品发呆。
摆在衣架上的迅猛龙皮甲已经基本定型,包括头盔、护肩、胸甲、护臂、手套、腰带、护腿、皮靴八件一套组合。青蓝色的龙鳞皮在阳光下闪烁着冷酷的光芒,不需要任何多余的修饰,本身就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护甲的制作并不困难,龙皮已经是最上等的材料,不需要反复鞣制晾晒。切割与缝纫的粗笨工作只需要交给前院的学徒就好,也算是让他们开阔一下眼界。最困难和繁琐的工作,还要属后期的附魔处理,只有鲍威尔大师本人才能胜任。
飞羽迅猛龙本身属于亚龙族魔兽,鳞皮的魔力传导性能极佳。对于附魔师来说,在兽皮上附魔就像是做画,其他的兽皮需要一点点勾画轮廓,而这种龙鳞皮天然就拥有最精致的轮廓线,完全不用过多修改,只需要填上颜色就是最完美的画卷。
然而完美的画卷所需要的油彩也必须绚丽多彩,刻画完成魔纹法阵之后,鲍威尔大师便意识到,这件作品所需的附魔材料将要远远超出自己的预期。当初他在欣喜若狂之下,发誓要用这块迅猛龙皮做出最完美的作品,为自己的工匠生涯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但冷静下来之后,却又不得不为巨大的预算成本焦头烂额。
埃尔原本的期望并不高,只是打算做一套结实耐操的普通皮甲而已,但却被鲍威尔严词拒绝。身为一名附魔大师,他无法容忍如此宝贵的材料被轻易糟蹋。但现在回想起来,其实还是埃尔的主意比较实际,无论是少年自己还是朱庇特商行都不可能出得起附魔的价钱。
要自掏腰包制作出一生中最完美的作品,还是按照少年的要求暴殄天物?这个选择本身就是对于附魔大师这一称号的亵渎。鲍威尔并没有考虑太久,就命令工坊对外降价甩货,换取资金购买自己所需的各种高级材料。
说来也巧,这几天正好赶上地行军团的入侵,城中贵族人心惶惶之下,工坊的销售额一时间竟然出现了飙升,没费多少力气便大赚特赚。不仅满足了鲍威尔的需求,还让工坊的名气提高了不少。
资金问题圆满解决,老人的心情也开朗不少,接下来的附魔工作一气呵成,没有出现半点纰漏。但万事总不可能一帆风顺,就在最后关头,终于还是出现了无法避免的问题。
一般而言普通的附魔物品都会以成长符文作为魔纹法阵的核心基石,虽然无法激发符文的真正力量,但成长符文的结构本身就代表了一种基础法则,可以对魔纹法阵进行增效。但那也是仅限于市面上大路化的附魔而言,真正强大的附魔都拥有独一无二的核心,将某方面的效果最大化。
鲍威尔为这套皮甲设计的附魔同样具有强烈的个性化色彩,在他看来这张龙皮蕴含的潜力已经足够强大,不需要再添加任何人为的强化,所以绘制出来的魔纹法阵也都以激发材质潜力的功能为主。
这个想法本没有错误,但在最后镶嵌核心的时候,鲍威尔却突然发现,成长符文与魔纹法阵的契合率出现了偏差。这点偏差如果出现在一双普通的附魔护腕上,基本看不出明显的效果,也能当作合格品销售。但要是出现在这套高级定制附魔中,就显得格外刺眼,像是鸡蛋里的鱼刺一样让人如鲠在喉。
附魔的主题是还原本色,而这一构想恰恰与成长符文的规则抵触。以鲍威尔大师的能力虽然也能强行融合,但却会对装备造成无法挽回的损伤。老人内心中仍然渴望着自己的作品能流传后世,又怎会为了这一点差错而敷衍了事。
思来想去,鲍威尔最终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他打算将成长符文华尔兹换成了自己不熟悉的生命符文莱薇。这个符文所代表的规则偏于温和,并不适用于附魔物品,很少有附魔师会对其感兴趣,流传下来的经验自然也极为稀少。虽然生命符文能够与这套魔纹法阵完美契合,但结合出来的附魔效果却变成了未知数。
学者喜欢探索未知,但专业的工匠却讨厌不可预测的结果。正因为对于未知的顾虑,鲍威尔忧心忡忡,迟迟不肯完成最后一步。他知道这套装备独一无二,在自己的有生之年里几乎不可能再遇到第二次机会。如果附魔失败,损失的不仅仅是这一套装备,也是他作为附魔大师的尊严与信心。
“所以说您担心的就是这个问题?”埃尔有些无语地看着老人脸上患得患失的表情,一时间有些无语:“我还以为您在担心我付不起帐呢。”
“臭小子,别把我和你家那个老奸商相提并论!”鲍威尔愤怒地敲了敲烟斗:“正好你来了,说说你的想法,也许能让我找到一些新的灵感。”
“我没有想法。”埃尔摇头说道:“我一开始要的就只是装备而已,它现在不是已经在这里了吗?就算您附魔失败,这套装备对于我而言也并没有失去价值。”
“粗鲁的村夫只知道用拳头打架,比坐井观天的蛤蟆还要无知!”鲍威尔臭着脸骂道:“看来你还是不清楚附魔的真正价值,我这样说好了,你现在这套装备,最多也只值三千枚金币,而我在上面花费的附魔材料就价值超过五万金币!等到附魔成功后,这套装备至少能给你在国王那里换到一个侯爵的爵位”
埃尔正要拿起头盔戴在头上,听见这话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头盔直接砸在自己的脑袋上。他目光呆滞地努力回过头,带着一丝侥幸心理看向鲍威尔,希望是自己的耳朵进了苍蝇。
“老头子你有病啊!这玩意我还穿的出去吗?”
这哪里还是皮甲?分明是同等重量……不,同等体积的金子!看着头盔上面勾画出的利齿状黑色魔纹,埃尔忍不住嘴角抽搐起来。这样的盔甲穿在身上,怎么敢让人砍啊?一刀下去装备没坏,心理上的伤口已经血肉模糊了!
“所以说你就是个没见识的土鳖。”鲍威尔抽了口烟,嘴上一如既往的恶毒:“这就嫌贵了?不说那些传奇武装,单说那些法师老爷们身上的长袍,哪一件不是精工细制低调奢华,没有几万金币你连布料都别想摸一下。真正的高级魔法装备,你用金币根本买不到!”
“土鳖就土鳖吧,我倒要看看这玩意儿究竟值钱在哪里。”埃尔咬了咬牙,心里一横拿过胸甲就往身上套。
“放下,放下!还没有镶嵌核心呢你着急什么?小心别蹭掉了上面的魔纹!”鲍威尔瞪圆了眼睛大叫道。
“不就是生命符文吗,试试不就知道了。”埃尔将所有的装备穿戴整齐,活动了一下身体,量身定做的装备果然合身合体,伸展手脚完全不会被影响。整套装备重量大概在十斤左右,对于埃尔来说几乎轻若无物。
他轻喝一声,将生命符文具现出来,直接充入到胸口预留下来的位置,周围的空气突然“嗡”的一声震动起来。装备上的魔纹闪烁起微微的光芒,如同符文一样缓缓流动起来。
“这是……你从哪里学会了……不,你居然是符文师?”鲍威尔腾地一下跳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盯着装备上出现的异状,满脸震惊之色。
“还真是量身打造呢……难以想象的力量!”
埃尔感受了一下身上发生的变化,攥紧拳头向前方凌空打出一拳,拳影飞过竟然发出呼啸的风声,他满意地点点头。虽然不知道附魔带来的具体效果,但他这一拳至少增加了两成的速度与力道。
“别动,让我鉴定一下!这太难以置信了,给我一点时间!”鲍威尔戴上眼镜凑到埃尔身前,眼中露出狂热的神色。
“您最好快一点,我还有要紧事。”
生命符文激发之后,埃尔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上的装备似乎与自己连接到了一起,就像是自己身上的皮肤一样,同时散发出一种狂野的气势,和记忆中那头飞羽迅猛龙相差无几。他抬起头看向鲍威尔的私人房间,在那里有一样东西正在与他身上的装备血脉相连,隐隐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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