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祁,别说话了。你想不想吃萝卜汤圆?我做给你吃好不好?”他连连摇头。我知晓他心中所想,于是便不理他,自顾自捣鼓去了。偏殿的厨具已堆满半个桌。在这被隔离的宫殿,清洗厨具是极其不方便的,因此门口的婢女每日都会拿新的厨具来,等到旧厨具堆积较多时便一次性拿出去焚毁了。在这幽闭的屋子里,几乎没有日夜之分。若不是门口的小丫鬟每日告诉我日期,我恐怕都不知时间过了几何。就这样过了半个月,阿祁肉眼可见地清减了,身形越发单薄,连贴身的中衣都愈发宽大了。胡御医隔三差五便来为他诊治一番,但每次都是连连摇头。他每次也会替我看诊,常对我道:“夫人,虽然你此时未被感染,但长此以往,难免会有不慎,倒不如早日离开吧。”每到这时,我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是让他多留些药。阿祁身子越来越差,却笑得越来越多了,他总喜欢朝我笑,仿佛见到我就是世上最开心的事情。我不许他多说话,他便让我多说说话,他靠在床头,安安静静地听着,乖巧得让人心疼。他总盼望着鸟叫声,天气晴朗的日子里,鸟儿总是环着宫殿唱歌,只是近日里总是阴雨绵绵,连鸟叫声都是少的。有一日早晨,天比以往都要晴朗,鸟儿在外头高歌,叽叽喳喳的,听着异常地欢快,我眯眼看了眼外头的光景,伸伸懒腰,去叫阿祁起床。然而…没有回应。我又唤了他几声,又推了推他,依旧是没有回应。外头鸟儿的叫声愈发大了。我想,是不是鸟儿太吵,而他的声音太小,所以我没听清他的回应呢?我便让门口的丫鬟把鸟儿们赶走。外头她们捣鼓了许久,才终于安静下来了。然而这一安静下来,愈发显得屋子里空旷死寂。我又叫了他几声,依旧是没有回应。我的心好像瞬间空了一块,窒息般难受。可我又不知道自己该作出什么表情来,悲伤,或者是痛苦?我说不清,我只觉得我的心里有一根筋从心脏连到大脑,而此刻它麻木了。我不想掉眼泪,然而它只是默不作声地从我眼眶里流下。我不明白。我什么都不明白了。等到夜色降临时,我才恍恍惚惚地起来,点燃一根木棍,扔向了床幔。我分不清自己到底身处何处,只是浑浑噩噩地往前走着。我看到门口小丫鬟惊慌失措的脸,听见她大声叫人灭火。我回头望向这个院子,火焰已攀上了房檐,灰色的烟雾在我眼前弥漫开来,几乎遮住了我的双眼。我仿佛看到眼前的景物被割裂,而我被困在时空的缝隙中,无法动弹。良久,我动了动手指,才终于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火已经在喧嚷的人声中熄灭了。我随着灭火的人进去,拿了个陶罐,在废墟中把阿祁的骨灰装进了罐子里。仆从们在我身侧收拾着屋子,其中有一人叫了我两声。他举着根玉簪跑到我面前,道:“夫人,这是在侯爷床上发现的。”我接过簪子,便见那玉簪已生了好几道裂痕,有几处也染上了乌黑,但簪头刻着的那个“殊”字却分外清晰。我忽然想起那时候,我曾经问他,有没有把我放在心上。他当时便把我的手放在他胸前,感受他的心跳。这个簪子,似乎是那次之后出现的,我见他戴过一两次,只是,我从未仔细看过这根簪子。得了瘟疫的人,是不能入土的。我也并未给阿祁办丧事,而是把他的骨灰掩埋在院子里的那株山茶树下。我脑子里浮现了一些模糊的记忆,仿佛在某个遥远的地方,当一个人死去,他的亲人就会在他的坟墓旁种上一棵山茶树。因此,当哪里种了满山的山茶时,那里便是坟丘。我又开始收拾阿祁的遗物。从前他在的时候,见了他的东西,我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而今他不见了,看到关于他的东西,那些关于他的记忆竟分外清晰了起来。我甚至记得许多情境下他对我说的所有话。我想,世界上最悲伤的事情不是两个人不能在一起,而是两个人已经生死相隔,却留下了永远无法忘却的回忆。这对活着的人来说太过折磨,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除了怀抱着希望活下去,没有别的办法。我在书房桌台上看见了一封和离书,上面按着他的手印。我不知道这是他何时写下的,也不知道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写下的。我只知道,他是在为我留后路。我慢慢地开始整理他的衣物,他来侯府时带来的那两个箱子,依旧崭新如故,我打开锁,发现竟然是两箱子的字画——都是被我“画废”了的。我画画时总爱分心,因此画了不少我不太满意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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