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结束后,很久没人说话。顾山泽把手机放下,无奈叹气,“这就是你对她那么好的原因?”
沈冰洲心如止水,要他爱上谁必然是困难的,尤其朱玉玉那样三番五次得罪他的。他不愿过多谈论这个话题,抓紧双手说:“能不能先让开,我要去洗手间。”
“……”
从刚刚开始那么急,原来是为了上洗手间。顾山泽愣怔住,“你不早说,我带你去……”
话没说完,沈冰洲冷然打断:“谢谢不用,我自己去。”
也就几秒钟功夫,顾山泽眼里的怒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调侃笑意,“怎么了?你也在生气?”
沈冰洲蹙着眉,催促道:“我又不是你,快点让路。”
他不退让,开玩笑说:“别害羞,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顾山泽——”沈冰洲猛地抓住他的袖子,想往下说什么,却止住了声。他发怒的时候,仅仅是皱紧眉抿紧唇,这就是他的极限了,想要他说出什么脏话狠话,比登天还难的。
没料到他真的会生气,顾山泽缓缓收住笑容,意识到拿这种事开玩笑有些过分,但想要他道歉也是很难的。他弯下腰,一把将人抱起来往洗手间走。
整个过程快且突然,沈冰洲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他怀里了。他急促地拍打顾山泽的肩膀,“你放我下去,我真不用你帮忙。”
顾山泽稍稍停下,认真地问:“真的?”
他确定地回答:“真的,我还没到那一步。”
如果连这种事都无法自理,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在外面过夜。
他的心中有片禁区,任何人不可靠近更不可僭越,都说尊重残疾人的方式是把他当正常人看待,他需要的,从来都不是无微不至的照顾。
顾山泽定在原地,沉着面孔思忖了一会儿,忽地转身,把他放回轮椅,“去吧。”
卫生间与卧室只隔了一面透明玻璃,好在外层挂了百叶窗,他把窗叶拉下来,怕里面的人尴尬,走到了卧室房外面。
到了外面,他不经意地回头,窗叶上映着人影,正笨拙又艰难地往马桶上挪。他低下头,沿着温泉池来回走动,踩碎了一片枯死半边的枫叶,清脆的破碎声是心底泛起的水纹,有什么一成不变的角落迎来了浪花。
他停下脚,沉着脸回去,一直走到洗手间门外,轻敲两声后询问:“好了吗?”
里头有声音,而后门锁开了。他慢慢地推开,看到沈冰洲坐在轮椅里,袖子卷到手腕以上,“你来得正好,我够不到洗手池。”
之前没有注意过,洗手池的台面设计得很宽,坐在底下,手短一点,就会够不着水龙头。
顾山泽走进去,搂住他的腰和腿,抬到合适的高度,“现在够得到了吧?”
沈冰洲意外地看向他,愣怔道:“嗯。”
浅绿凝胶状的洗手液,挤到手心搓开,再将手放到水龙头下,冲走细碎的白色泡沫。标准的二十秒洗手,待全部冲洗干净,他扯下纸巾擦干手,抬起头汇报:“洗好了。”
顾山泽轻轻地弯唇,“知道了。”
这笑与他往常的笑不大一样,仔细看又找不出具体的差别,再仔细看,好像全部都是误会和错觉。
沈冰洲由他抱到了床上,床垫柔软,屁股陷了进去,白嫩的腿软绵绵地搭在床沿。不知是不是因为没法控制肌肉,那两条腿给人的感觉就是软趴趴的,灯光落上去,只照出几根淡色的汗毛,穿女装不用担心露馅的程度。
他用手臂撑住上身,拖着腿往里挪,挪到一半,想起来问:“睡了吧?”
顾山泽看着他的脚踝,即便盖了小毯子,突起的外踝还是冻得发红。淡淡的红,却是挂在枝头的桃子熟透,只会诱使人联想到可口。他默不作声地收回视线,绕到床的另一侧,“才十点钟,还早。”
十点钟,对打工人来说是挺早的,可能还没下班呢。沈冰洲尊重他的作息,客气地说:“已经十点钟了,还能干什么?”
错过了篝火晚会,温泉也泡够了,能在房间里进行的娱乐项目并不太多,好容易有个安静的周末,闭上眼睛睡觉才是明智之选。
可惜顾山泽有些心不在焉,没能听出他强烈暗示的言下之意,听到这么问,反而颇为上心地在屋内巡视起来,最后指着床头的投影仪说:“要不要看个电影?”
沈冰洲抿直了唇,没说话。
言语暗示没达到效果,那这幅表情足够说明问题了。顾山泽随即反应过来,“你困了?”
因为醉酒,沈冰洲酣睡了一下午,特别困也谈不上,只是睡眠这个东西,就像喝水,不能等到身体向外反馈疲倦才去休息。他点头说:“我还好,但是最好早点休息,你也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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