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雾回到家里,赶忙把师父卜算的卦签拿出来,独自揣摩了一阵儿之后又把竹卦放了回去,从柜子里的暗格中取出了一个匣子,看他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就知道里面肯定是宝贝。
然而物什并不复杂,简单的铺设完毕,小雾便从拿起一本泛黄的古籍开始一目十行的看起来,原来啊他是临时抱佛脚,突击复习呢!
酉时刚过还未超一刻万向就来了,看了看面前从没见过的礼器有些惊讶了,遂双手捧着打量了起来。
一盏古色带盖的陶钵,钵身画有一只睅目野猪,双手相拢刚好可以合起的大小,钵盖材质像是某种青玉制成,看色泽质地就知道非同等闲之物,旁边还有一把带有獠牙的彘形礼玉,形状大小并未超过手掌,还有一件青铜面具,面具的五官位置与成年男子的面部并无二致,只是外貌凶煞的很。
万向调皮的往自己脸上一罩,刻意用阴沉沉的腔调说道:“尔等何人,从实招来,胆敢有半句虚言,定惩不饶。”
小雾十分配合:“我本卜祭为汝,奈何反耶乎。”
“我闻汤有七名,尔亦多名?”
“不曾。”
说罢二人互相默契地大笑起来。
万向是抱着希望来占卜的,自然希望能成功,原本以为只是寻常的抽个签,解一下,没想到占卜方式居然还不一样,这显然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的。
小雾试着向她讲解了几句,什么千万不能亵渎占卜礼器啦,什么斗魁图像其实是神徽啦,什么礼玉其实描绘的是星辰北斗啦,什么豚祠司命啦……,对于这些从未听闻过的东西,万向一脸懵懂,只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好了,现在告诉我你让我占卜的具体是什么事情吧。”
万向悄咪咪地趴在小雾耳旁嘀咕嘀咕好几句。
“啥?你要算的是这事?”
“不然呢,我已经试过很多种方法了,为了印证结果的绝对性,现在只要有一丝可能我都要加试。”
“嗯,我一定帮你。”小雾见万向如此认真,便也态度坚决。“不过待会你可要忍着点疼。”
两人席地相对而坐,调整心态——至诚至灵才行。
眼神确认过可以开始之后,小雾戴起了那副青铜面饰,接着便执手拿起礼玉。
气氛开始变得严肃起来,“别怕。”他担心自己所佩戴的面饰吓到万向,便开口安慰道。
万向本来没觉得什么,被他这么一安慰,反倒紧张了起来,她砰砰的心跳声也变得震耳欲聋起来。
獠牙的尖端扎破万向右手的无名指腹,一、二、三、四、五、六、七,陶钵内一共注入了七滴血。小雾又反向执手扎破了自己的左手无名指腹,以陶钵为中心,开始绕圈悬空绘制起来,同时口中还念念有词,“角、亢、氐、房、心、尾、箕,斗、牛、女、虚、危、室、壁,奎、娄、胃、昴、毕、觜(jī)、参,井、鬼、柳、星、张、翼、轸。”二十八个字,每个字对应一节图形,且图形是绕圈绘制的,而最后一个“极”字,则对应绘制在了圈圈的中心位置。
由于是悬空绘图,并不显示实形图线,万向连绘制的是什么线段都看不出来,自然也看不懂图形的意义,但是她知道小雾所念的是星宿之名,东北西南各七宿,一共二十八宿,至于最后一个极,万向猜测应该指的是北极,这些知识在她看过的诸如《七曜小记》之类的书中多多少少都有提及,故此所知。
房间内静谧之极,此刻的二人执手相握,小雾口中继续念咒,不同于之前的状态,他的额发间开始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不多时汗珠就汇聚成大颗大颗的汗滴,不时的顺颊而下砸落在地面。
约摸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再约摸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万向屏气凝神的等待着。
有微光!陶钵上的图腾居然慢慢散发出金黄色的光芒,而且愈来愈烈,紧接着空空如也的图形也开始显亮,这时可以肉眼看到数量不等的点位连在一起。
万向认识,这是星盘图!二十八舍和极星的结合体!金光闪闪的线条耀眼夺目,光芒四射灿烂无比,这一刻万向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被染成金色了,周身所感之处皆是温暖润绵,她甚至感觉到自己也在发光,真如梦如幻!他们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光耀之中小雾紧闭双眼,自然没看到万向的感觉是真的,除了刚刚绘制的线团在发光外,万向的额头处也呈现出细细的线体光芒,只不过与星盘图上的锐利角度直线相比她的线体则以柔和的弧度呈现,中间还夹杂着零星的点点亮光。其实也幸亏没看见,不然这次占卜还能不能往下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一切回到万物最初的模样,世界是混沌的,所有是无序的,而在一片无序混沌之中逐渐显示出一个人形模样,越来越清晰,那是一名年轻男子的背影,束冠长发,衣袂飘飘,天质自然,即使看不到正面小雾也依然能感觉到对方是个美男子。
小雾刚想开口进行对话,那人却突然站立不稳,急的小雾要伸手去扶他,但却被人抢先一步,一双有力的大手及时搀扶住男子不至于其摔倒。
“父亲!”男子用饱含深情且近乎哀求的语气对来人说道。“孩儿真的无医可治了吗?”。
压抑窒息的沉默开始弥漫四周,如同周身忽地腾起的茫茫大雾令人惶惶不安。
“这是万家父子吗?”小雾心里问向自己。
男子心灰意冷的抬起被来者搀扶的双臂,显然,他内心不愿接受这样的结果,抗拒的行为表述着一切。
“麟儿可是在怨恨为父?”
麟儿!小雾一征,这名青年就是万向的哥哥!那么,另一位就是万向的父亲!小雾曾从万向口中得知过她哥哥的名字,虽然看不清二人的面貌,但听这对话应该不会错的。
“不!父亲,我明白,您是最疼爱我的,哪怕用尽何种方法您也不会放弃我的,除非到了绝地境界。”
小雾不禁有些感慨,爱屋及乌的对万家父子心生怜悯,看来万向的哥哥凶多吉少,无医可治意味着什么谁都知道,男子病态孱弱可能会不久于人世了。只是……这?要怎么给万向交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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