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知县老爷还没明白过来,一旁的幕友倒是都竖起了耳朵。
“清枫,住嘴!”清嘉一听急着想要推开架着他的水火棍,冲过去阻止清枫说下去,他已经明白了清枫心里的盘算。
“小子!再闹我办你个扰乱公堂,你可不要说我不仗义啊!”堂上的皂班衙役和清嘉也都是认识的,顾家一家都在快班,他从小就在衙门里走动,上上下下没打过招呼也见过面,但在大堂之上,老爷在堂规矩可不能乱,两旁的衙役还是死死叉住水火棍,把他挡在门外。
“蒋记商行,各式头面一箱、绸两匹、缎两匹、三千两银票······巡抚李大人上寿的贺礼,白玉镯四双、玉如意一对、珊瑚树红白各一株······宝顺钱庄,现银五千两······”
清枫嘴里流水一样说出一票商号和财货来。知县身边的幕友们一听就知道,这是最近突然出现的一个武艺高强的盗贼做下的案子。只知道这个盗贼一人一马就做下了好几票大案,随行虽聘有保镖,但几个镖师都不是对手,死伤了好几个人。有命逃回来的说对方只有一个人,使一软剑,剑很邪门,好几个好身手的镖师一起围上去都近不了身,也没看清使的什么招,那些镖师还没发招就血溅五步,没一个是他的对手。
因为迟迟破不了案,引来了巡抚大人的关切。知县只好命令众捕限期捉拿,只叫手底下捕役个个叫苦连天,犯人连个影儿都没有。
说到这里,即使是昏聩如万老爷,也明白了这是投哪门的案,坐直了身子,双眼发亮地看着清枫,没想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下自己的前途就有着落了,也不必再担心自己的顶戴花翎被巡抚大人摘了。万老爷喜出望外,立刻叫人先枷上了再慢慢问话。
“他是瞎说的!老爷明鉴!”清嘉急得大呼小叫,但始终进不了堂。
堂上的书吏钱文远和顾老爷子是老相识了,知道清枫是顾老爷子的徒弟,觉得事有蹊跷,伸手摸了摸花白的胡子。
方师爷明白钱文远是老经验了,见过的案子比谁都多,他在堂上理胡子,就代表案情有蹊跷,便附耳对知县说:“大人,事关重大,要详加查问才好。”
“你,有什么证据吗?”万大人惊堂木一拍,沉声问清枫。
“有玉镯一只、红珊瑚枝一段和金钗一支。”清枫从怀里掏出这些零碎玩意儿,有条不紊地说,“其他的东西和现钱都花用完了。”
“胡说!这么多钱你上哪花去!”清嘉一面喊着,一面不死心地想要穿过两个皂班衙役闯公堂。“大哥,您二位通融通融,我是人证啊!”
“大堂之上没得通融!”
“水火无情,律例无私,要过我们兄弟两条棍,没门!”
两个衙役厉声喝道。清嘉到这时也上了火,这么求你们都不行,我还跟你们客气什么呢!他心里恨恨地想,咬咬牙说:“水火无情,拿棍的总有腿吧!”
说完清嘉狠狠朝右边衙役的膝盖骨踢去,那衙役闷哼一声就跪下了,清嘉趁机跳过他持的那条水火棍,三步并两步上了公堂,扑通一声跪下了。
“老爷,冤枉!”
“大胆!何人扰乱公堂!”万大人惊堂木一拍,厉声喝道。
这位老爷查案断案都靠幕友,只有这份官威端得不错,清嘉是快班,平时没什么机会上大堂,这时只吓得战战兢兢直叩头。
“老爷,清枫绝不会干下杀人越货的勾当!我可以作证。”清嘉伏在地上说。
“老爷,确实是我,物证在此,人证就是小的。”清枫跪在堂前从
容不迫地说,相较于清嘉的胆颤心惊,倒像是清嘉犯了案,清枫来作证似的。
“你住嘴!这么多钱让你这穷酸花你也得花得了啊!”清嘉用力扯了扯清枫的衣袖,让他别说了。
“当然花得了,是去外地的窑子找最好的姑娘陪我啊!”清枫竟然很开心地笑着说。
“公堂之上拉拉扯扯成何体统!”万大人手上惊堂木又是一拍。他这官是捐的,本人没什么学养,平时谈吐十分粗俗,但公堂上的场面话倒是一套一套背得挺溜。
“老爷,要真是他杀的人,岭上的贼人是使一把软剑,何不问他剑在何处?”清嘉赶紧叩头说。
“我嫌剑钝,早丢了!”清枫很快接口,显然早就想好了。他这捕役虽然没当多长时间,见人问案也见得多了,要投案前自然什么都想好了。
清嘉本来跪在清枫后方,一听清枫回答,就知道他早就备好供词,又是他自己认的,旁人要翻供是难上加难,立刻跪爬到他身边,两手扳过他的肩膀,逼得他转过头来。
“你要是真认罪,就看着我说,是你杀了上岭的商队,劫走了东西;是你伤了追捕的弟兄。”清嘉直直看着清枫坚定地说。
“你要是说我就信,但你发过誓不骗我的。”清嘉看着清枫的眼睛,就像那天在破庙里找到他时那样。那天清嘉对他说了,我信你。
“钱爷,劳驾!给我画押吧。”清枫直直看着清嘉的双眼,但却不对他说话,只请书吏让他画押认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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