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多谢公子……这车上躺着的便是我那苦命的儿子啊……我儿好不容易考中秀才被破格提拔去了韶京面圣,眼看着就要当成大官,却没想到一夜之间死在韶京啊……公子,我老婆子辛苦半生就培养出他这一个儿子,你们不是住在山上的仙人,会仙术吗?你救救他,我求求你救救他吧……”
罗灵澈闻言,走到那板车面前,径直掀开了上面盖着的一层白布。
入目只有一具尸体。
一具早已经布满青紫尸斑,肤色异常灰白,两颗眼珠翻白外凸,嘴唇惊骇大张的尸体。
或者说,是干尸。
因为他血肉已空,混身上下的外皮软趴趴地贴在骨头上,一个成年男子的躯体已经皱巴巴缩成了一具骨架大小。
罗灵澈盯着面前由于死前过于惊吓而扭曲的脸,一字一句低声道:“他已经死了……”
顾青笙转眸看了一眼那具干尸,又皱眉偏开了视线。
“不会的,不会的,你们是仙人,你们能救活他的,对不对?我老婆子独自一人将他从韶京带来这里,整整三月……我求求你们了,救救他,好不好……”
她布满皱纹的眼眶里噙着浑浊的泪,苍老的五指紧紧抓着格温的手臂,擡起头希冀地看着他。
死了又活了
“抱歉……”
格温抿唇道。
“我只能想办法查出他是怎麽死的,并不能让他複活。”
顾青笙忽然在此刻插话道:“我也只能试着探出他的死因,但让他死而複生实在太过荒谬。”
罗灵澈站在两人中间,闻言一会儿一脸懵圈地看向格温,一会儿又目光呆滞地看向顾青笙,脑袋空空摊开双手震惊道:“不是,他人都死了,你们要怎麽查死因?”
这合理吗?
“问他啊!”格温和顾青笙同时擡手指向板车上的干尸,异口同声答道。
说完,两人都怔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对视一眼,又尴尬地挪回视线,仿佛无事发生。
“仙人的意思是,我儿子救不活了吗……”那老妇人脸上倏然滑下两行泪来,满头斑白的发丝散乱在空气里,嘴唇颤抖了两下,竟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幸而格温就站在她旁边,眼疾手快地伸出胳膊扶住了她。
“那现在怎麽办?”顾青笙皱了皱眉,像是后悔出门摊上这趟浑水了。
罗灵澈四处望了望,盯着前面一家门户宽敞的客栈迟疑道:“要不然……就先去那儿吧。”
于是一刻钟后,三人出现在了空寂无人的客栈后门。
顾青笙被游手好閑的罗灵澈指派做了苦力,费劲吧啦将躺着一具干尸的板车推了过来,格温自不必说,把昏倒的老妇人背过来放到了墙边靠着。
“干尸什麽的我带过去都怕吓到人家客栈老板,还好这里没什麽人,就放这儿吧。”罗灵澈一副辛苦样,双手叉腰道。
“然后呢?我们回去?”顾青笙拍拍手上的灰,仰头问道。
“回什麽回,你们俩不是会查死因吗?查查呗,我瞧这人死得也怪惨的。”罗灵澈边说边往旁边撤了一步,将主位空了出来,道,“吶,你们谁先来?我倒要看看你们两个小屁孩能有什麽通天的本事。”
顾青笙想着速战速决,便道:“我来吧。”
只见她擡手咬破自己左手的食指指尖,滴了两滴血到那具干尸耳下。
顾青笙白皙指间溢出的黑色血液映在罗灵澈眼中,异常清晰。
罗灵澈抿唇看着,没说话,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颤了颤。
很快,那两滴黑血接触到空气慢慢凝结了起来,变成了一个薄薄的圆茧,内里仿佛正孕育着一个可怕生命,漆黑柔软的茧壁一下一下慢慢地鼓动着,与呼吸同频。
十息后,那颗黑茧忽地裂开了一条缝,紧接着,一只通体漆黑的高脚蜘蛛破开茧壁从里面慢慢爬了出来,面对着顾青笙,压低了身体匍匐在木板上,像是对她行了一个温柔至极的礼。
仿佛见到了久违的小伙伴,顾青笙一路上冷凝的脸色终于稍稍缓和了些,眉眼间露出点点笑意,伸出指尖轻轻抚摸了两下它布满绒毛的后背,开口道:“去吧。”
那拇指大小的蜘蛛似乎听懂了她的话,转身爬进了干尸的耳道里。
格温看得头皮发麻,不自觉往旁边挪了挪,却正巧遇到了同样后背发凉挪过来的罗灵澈,不慎撞到了她的肩膀。
两人面面相觑,遂各自站定。
约莫过了三分钟,那只高脚蜘蛛又从干尸的脑子里爬了出来。
顾青笙皱了一下眉,指腹搭在高脚蜘蛛的后背上,合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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