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这群人的影子,格温看见桌旁还站了一个人,一个女人。
她不哭也不闹,双颊白皙,没有一滴眼泪,只是虚虚地望着前方,拇指一下又一下轻轻抚着手背,口中不断重複道:“我知道,迟到会有这一天的,阿良迟早会离开的,我知道……”
格温认识她,她是昨日在河边洗衣服的阿绫。
“沈哥哥,据说谭良哥哥昨天一整夜没回家,谭婶今天一大早就请了孟长河去村子外面帮忙找,结果孟长河一回来就跟谭婶他们说谭良哥哥昨晚在林子里被妖怪吃掉了,孟长河还把他带血的碎衣服找了回来。”
叶竹听着也哭了,一边擦眼泪一边同沈流昔说,“我不信,一定是孟长河害了谭良哥哥,阿绫姐姐实在太可怜了……”
格温跟在叶竹的话后面忙不叠地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在这群人中,他最能体会到的是阿绫的心。
仿佛掉进了无尽的痛苦深渊,满目皆是死亡一般的黑暗,将她鲜活的心髒一点点吞噬,只留下胸口处一片释然的空洞。
不过一夜的光景,如何变成了阴阳两隔。
苏先生说,十年生死两茫茫,自是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她擡头望着天边那一方刺目的圆,眼角落下一行泪来。
若是换做阿绫与阿良,又何必再等十年呢。
格温看见阿绫转过身,猝然朝角落里的水缸沖了过去。
他吓了一跳,蓦地化作一道黑影跑过去拦在了水缸面前。
“你让我去找他!”
阿绫撞到格温摔在地上,突然歇斯底里地哭了起来。
“阿绫!我的阿绫!”那老妇见她要撞缸,连忙扑了过去,死死抱着阿绫不让她再寻死。
“母亲!母亲你不要拦着我,让我去找阿良!”她挣扎着喊出这句话,末尾却忽然消了音,闭上眼睛躺在老妇怀里一动也不动了。
沈流昔在两人身后收回手,开口道:“我只是用灵力让她暂且晕了过去,她现在怀有身孕,需要静养。”
平地激起万丈雷,包括孟长河在内的所有人都懵了,那老妇闻言眼泪也收了回去,忙道:“快!快来人,帮我把阿绫放到床上去!”
“我来我来!”王泽一个箭步沖上前,将阿绫抱进了屋内,其余人嘴里念着“可怜的娃娃”“遗腹子”,却也跟着进去了大半,唯有孟长河还站在原地,目光晦暗不明地看向沈流昔。
沈流昔意味不明地朝他点了一下头,对旁边的格温道:“笨笨,我们走。”
“那谭良哥哥呢?”叶竹追着问。
“你不必担心,只待今夜便能知道结果了。”
沈流昔留下一句模糊不明的话,领着自家见义勇为的小黑龙回家去了。
“为什麽今天晚上就能出结果?”格温好奇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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