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少雍怀里抱着个梨木雕花的小方盒猫着步子走进来,看见榻上的小女孩睡得四仰八叉的,柔嫩的小脸上还挂着几滴泪,显然是哭着睡着的,心里面一揪,抬手小心给她把泪抹去。&ldo;姐姐,宫里的事情我都听说了。&rdo;戚氏也把绣件放下,过来压着声音道:&ldo;可怜儿呀,明明是徐家不占理,结果皇上就这么不疼不痒的揭过去,反倒是阿岚被罚了一百遍《女戒》。她和我说,出宫前二公主还找她吵架,说她不顾大局,说她不讲信用,一回来委屈地直哭。&rdo;&ldo;阿岚没错,事情赶巧了。都是我这几天惹了陛下不痛快,他发落不了我,倒教阿岚碰上了。是我不对。&rdo;戚少雍把盒子放到桌子上,&ldo;这是我给阿岚的赔礼,姐姐等她醒了给她。&rdo;&ldo;你又给她什么?&rdo;&ldo;也没什么,&rdo;戚少雍把盒子打开,露出厚厚一沓纸,&ldo;陛下不是罚阿岚抄一百遍《女戒》么,她小孩子家哪里遭得住这罪,我就干脆停了一下午课,让书院的学生帮着抄了。&rdo;&ldo;胡闹!&rdo;戚氏斥了一句,惊动了榻上的蒋岚,她翻了个身,嘟囔着几句不为人知的话,又睡过去。戚氏怕再打扰到女儿,抬手揪着戚少雍的耳朵就提溜出去了,&ldo;人家学生都是男子,以后都是要走仕途的,你让人家抄《女戒》算怎么回事。&rdo;&ldo;书院百十号人呢,分摊下来一人还抄不到一遍,不妨事的。再说了,这等糟粕合该让他们见识见识,知道世间女子大不易,省得以后祸害人家姑娘。&rdo;戚少雍把疼得龇牙咧嘴,还不忘替自己辩解。&ldo;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做事情总是那么不着调,你要让父亲和我再跟着操多少心!&rdo;戚氏气得想揍人,巴掌都扬起来了,还是没忍心打下去。她颓倒在椅子上,已是红了眼,&ldo;你当年不想做官,我由着你,你去济州,我也由着你,没几年你说又回来翰阳书院教书,我还是由着你。现如今你却又想出海下南洋,这一回又一回,你还是不肯安安稳稳过日子。弟弟,父亲年岁大了,你就是不体贴我,也该心疼心疼父亲。&rdo;戚少雍把手放在戚氏的肩头,安慰道:&ldo;姐姐,我还年轻,我想多出去走走,哪怕见一见世面也是好的。&rdo;&ldo;你说得容易,你现在教导太子功课,不比当年来去自由。陛下信任你才把太子交给你,这是天恩,别人想都不敢想的,可这才多长时间你又要出幺蛾子,陛下没直接砍了你的脑袋已经是仁慈了!&rdo;&ldo;我知道,我没敢糊弄太子,能教的我都教了。俗语讲,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太子聪敏,我就是不在他也能学得好,离开个一年半载没有问题。再者说,我也年轻,也得出去历练历练,才能沉淀些新东西继续教下去。可是这话不能跟皇上说,姐姐,我只能告诉你。&rdo;戚氏拿手点了点他,败下阵来,&ldo;罢了罢了,随你。你长大了,我也管不了你了。&rdo;戚少雍听出她语气松动,乖觉地蹲下来伏在她膝头,&ldo;姐姐放心,我那朋友是在济州时就相熟的,信得过。而且这船是他买的,要往南洋去卖货,船上都是他手底下的人,不会出岔子的。&rdo;&ldo;你心里有数就好。&rdo;戚少雍斟酌一下,又道:&ldo;姐姐,我想带阿岚一起去。&rdo;戚氏原本松下来的心又是一跳,直接失手把戚少雍推出去摔到地上,&ldo;你胡说八道什么?!&rdo;&ldo;姐姐,我没胡说。&rdo;戚少雍拍拍身上的灰站起来,&ldo;我要带阿岚一起去南洋。&rdo;&ldo;混账!别的我都依你了,这个你也敢想!&rdo;&ldo;我说真的,姐姐,阿岚也该出京城到外面看一眼了。&rdo;说起这个,戚少雍也不怕惹怒戚氏,直言道,&ldo;咱家姑娘是御笔钦定的太子妃,以后嫁了人就要守着四四方方的一片天过日子,现在不去,将来就更没机会了。&rdo;戚氏冷下脸,&ldo;你赶紧走,以后这宣武侯府你少来,阿岚就是跟着你混多了,才会这么不着调,青天白日里连陛下的话都敢反驳!&rdo;&ldo;阿岚说得又没错。&rdo;&ldo;你还敢提!&rdo;戚少雍摸摸鼻子,心道先提这事的不是姐姐你嘛!不过这话他没胆子说,只道:&ldo;好,不提这个,咱们说一说徐家小姐这事。&rdo;提到徐家,戚氏像吞了苍蝇一样,又是一阵恶心。&ldo;你们都可怜太子,可怜他幼年丧母,外家失势无人照拂,所以想法设法为他谋划,替他铺路。这无可厚非,可我只心疼阿岚。&rdo;戚少雍的目光透过珠帘从屋里看了一眼,又收回来继续道,&ldo;姐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固然是一段佳话,那以后的日子你想过没有?&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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