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了。君子远庖厨,夏机长对做饭这件事一窍不通。这是个完美的理由。她走不掉了。江嘉年二话不说回过头找来自己买的围裙系好,头也不回道:&ldo;那可以请你先回去躺着休息,不要来这里添乱好吗?我一个人就能搞定了。&rdo;夏经灼静静地站在那,浑身乏力,疲惫不堪,可他就是想站在这哪儿也不去,虽然这并不被她允许。算了,还是离开吧,免得她又要走。这样想着,他慢慢收回视线转身离去,江嘉年听着响动回眸去看,刚好看到他转头过去最后那个表情。怎么说呢。他其实没什么表情。安安静静的,清清透透的。可是看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总觉得有许多故事。不过就算有什么故事,倾听者绝对不会是自己。摇了摇头,江嘉年洗了洗手,打开冰箱,开始做饭。做完这一餐,就当是跟他正式告别吧,山高水长的,这辈子总会有遇见那么几个给你特别感觉的过客,但特别归特别,也不会有什么未来。这么一想,做起饭来都有点仪式感。告别餐。一会要怎么和他说呢?就说今次说再见,就再也不要见了吧。这样就好。江嘉年的厨艺很好。从厨房飘出来的香气中就能感受到了。夏经灼的宿舍从来没这么充满生活气息过,回来之后他甚至都不怎么开灯,这里的一切多年来他早已熟悉,闭着眼都可以走过,灯光已经成了并不重要的东西。可是,现在在卧室的门缝望出去,瞧见外面的暖光,竟会产生一种‐‐万家灯火,有我一盏的归属感。说不上来的感觉。病症带来的不适似乎都减少了,听力也渐渐恢复如常,她在外面的一切动静他都能听清楚,好像就在身边一样。须臾,房门被人敲响,屋里关着灯,拉着窗帘,一片黑色,外面亮着,望向黑色的屋内时,能看清的人正看着这边。江嘉年是来叫他去吃饭的,但一打开门就对上他这样的视线,她忽然开始紧张。她还系着围裙,头发也没整理,妆容带了一天估计早就晕了,形象好不好?看起来会不会很差劲?这一系列的问题闯进她的脑袋,最后归结成一条‐‐她到底在紧张害怕些什么,反正都是明天就再也见不到的人,哪怕狼狈也只是狼狈这一刻。这样说服了自己,江嘉年开口说:&ldo;可以自己起来吗?起来吃点东西再休息吧。&rdo;他当然可以自己起来,也并不拒绝吃她做的饭,但夏经灼其实是个很讨厌别人动自己东西的人,要是换做今天来的是殷曼,把他的家搞成这个样子,说不定他不但不会觉得感谢,反而会大发雷霆。他不需要那样的关心,不需要他不在意的关系,他不想欠别人的,因为不想偿还。他可以接受江嘉年的关心,可以接受她的帮忙甚至照顾,这也就代表着,他愿意欠她的,愿意偿还她,从此和她牵去。可惜,江嘉年并没意识到这些,在他步伐很轻地来到餐厅,坐下来和她面对面的时候,她就好似很温柔地对他笑着说:&ldo;我们认识时间不长,发生的事情倒是不少,这阵子真是打搅了。吃完这顿饭,以后咱们就不要联系了吧,总归不是很熟悉的人,联系太多不怎么好,你说呢?&rdo;连朋友都不是的人,有这样过多的联系的确不好,甚至称不上合理。这阵子以来的纠葛,无非是因为那天晚上醉酒后的糊涂,今天的照顾,再加上那些周到的用品,应该能算是功过相抵了吧。带着这样试探的眼神,江嘉年注视着夏经灼,观察他的表情变化,希望能从中看出他的心思。夏经灼本来想喝口粥,可听见江嘉年的话,一点胃口都没有了。明明摆了一桌子美食,却好像都是毒药一样,他一点都不想吃了,仿佛他吃了,就是赞同了她的话,就是认输了。江嘉年好像对此毫无所觉,继续说:&ldo;你要是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那时间不早了,你慢慢吃,我先走了。&rdo;她站起来,摘掉围裙,朝他笑了一下,离开餐厅,拿好自己的东西,就这么走了。坐在餐厅里,夏经灼背对着后面,他能听见她的动静,听见开关门的声音,明知道她要走了,心里面有个声音在不断说着不想让她走,可他却根本伸不出手去挽留。又过了一会,沉默的这一段时间大概足够她到达楼下了,她应该很快就会开车离开,夏经灼看着眼前的饭菜,还冒着热腾腾的香气,不吃,真的太可惜。或许是觉得可惜吧,又或许只是饿了,夏经灼再次拿起了筷子,很冷静地吃饭,他吃得很细很慢,屋子里安安静静,一个人在这里生活惯了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可一旦有过别人在这里陪伴过,难免会觉得萧索寂落。他最终还是吃了这顿饭。到最后,他似乎还是赞同了他的说法,认了输。因为时间太晚了,江嘉年离开后就直接回了家,没有再去公司。她把车停到泊车位上,拎着背包正要走进楼道,眼前就忽然一亮,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了。她抬手遮了一下光,心说是谁这么没素质,在小区里开车还要开远光灯?等那边灯光渐渐消失的时候,她就顺着看了过去,倒不是车子走了,而是车上的人下来了,将灯熄了。江嘉年看着那辆车子前的男人,他正朝她这边走过来,也不知在这等了她多久。&ldo;你可算回来了。&rdo;男人松了口气,笑容有些释然,从他的表情和言语里不难看出,他的确在这里等了很久。&ldo;林董。&rdo;没错,在她家楼下出现的人正是林寒屿,不太确定他来这里的目的,江嘉年迟疑几秒才说,&ldo;您找我有事?是不是公司出什么问题了吗?我马上回去。&rdo;话音刚落,她便转身要走,林寒屿无奈地拉住了她的手,她微冷的手感觉到突如其来的温度,不由浑身一激灵。林寒屿放缓声说:&ldo;我吓到你了吗?公司没事,你不用回去,我就是在这等你。&rdo;他慢慢收回手,似乎依依不舍,跟着笑道,&ldo;这不是你当时走得太急,我担心你有什么事,所以来看看你吗。&rdo;江嘉年将手背到身后,不苟言笑道:&ldo;那您可以直接打我电话问一下,不用亲自过来的,这太麻烦了,我会过意不去。&rdo;林寒屿的笑容有些疲惫,半晌才说:&ldo;嘉年,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每天朝夕相处,除了是上下级,也算是好朋友了吧?你真的有必要跟我这么见外吗?&rdo;看他一脸倦容,江嘉年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强调和他拉开距离了,物极必反了?可是转念想想其实也没有,都是最基本的保持距离,毕竟他以前是单身,现在不是了,男女有别,他们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相处。缄默了片刻,江嘉年只能简单笑笑跟他道别,说了句&ldo;谢谢关心&rdo;就转身上楼。林寒屿在这里等了她一下午,总算是等到她回来了,可她连一句&ldo;要不要上去喝口水&rdo;都不问,就丢下他走了,相比较她以前对他的态度,他总算是有点意识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或许过去只是他迷了眼,她原本就对他挺好了,是他自己不知足的想要更多,然后就产生一种,她对他是好,却只是下级对上级的关怀,接着自暴自弃,做了错误的选择。其实也怪江嘉年太内敛,表达感情很含蓄,有许欢颜那样热情奔放的区别例子在,林寒屿会误会她对自己并没感觉也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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